喵了個咪

【三】念念不忘刺墨青

        認識若湘姐也有大半年的時間，而我也從懵懵懂懂中清醒，受到若湘姐的影響，我決定好好讀書，拼個好大學讓自己風光一下，就算家裡寬裕要讀什麼私立大學不成問題，但若湘姐說靠自己打拼來的才最美。

        想當然耳，這讓我常常去她家蹭飯，人美連手藝都好，有好多好多的東西我都向她學習，她無所不能到一個極致！她的存在簡直是個神了！所以我五體投地的崇拜著她。

        她說她以前唸醫科，唸得還是頂尖大學，成績是佼佼者，所以我的課業全由她教授，她不辭辛勞，去PUB巡視回來後還會陪著我唸書，她總是對我很好，好到讓我以為她是我的家人，爸媽從不關愛我只留了張萬能金卡給我這個獨生女亂花，此時我像多了個姐姐，而且我也不自覺的開始依賴她，只要有她在，我想……天塌了都不怕！

        「現在和君澈還好嗎？」當然……她依舊會八卦。

        「就那樣啊！老實說，我其實沒資格管他，我跟他連男女朋友都不是。」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林君澈很訝異我的改變，當然幾乎所有人都被我驚嚇到了。

        我將之前一頭淺亞麻色的頭髮染回黑色，把大波浪也拉成直髮，妝也不再是什麼煙燻大濃妝，反而連妝都不畫只抹個隔離霜或加個唇蜜，衣服也不是誇張地露大腿、香肩、酥胸的布料，總而言之，我拋去以前的金步遙迎來一個全新的金步遙。

        「其實我和君澈談過，他說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在乎妳，他總覺得妳若即若離的一顆心不在他身上。」

        「……叫他吃屎吧！」一顆心不在我身上的是他吧！半年下來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和他互動，有幾次他總是皺著眉頭看著我……想他大概覺得我沒必要還這樣糾纏他吧！所以這一個月來我都沒去找他，真的……真的愛得很辛苦，每次見到他身邊的女人總是一個換一個，而他總喜歡那些妖嬈美艷的女人，如今我現在連那些都沾不上邊，他再也不可能喜歡我。

        「哎，女孩子不要動不動就這樣說話，雖然妳現在好很多了。」之前粗口連連的我，現在是一個都不剩的蕩然無存……好吧！太激動也有例外的時候，「最近君澈又混得更兇了，姨丈和阿姨也真容忍他。」

        「若湘姐我總覺得妳很故意在提他的事，妳明知道我要考大學的！」我不免抱怨，「妳到底是要我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啊？」

        「妳要不要喜歡他是我能決定的嗎？若湘姐只是在盡一個線民的責任。」我真被若湘姐給打敗，看她一臉壞笑我就想讓她笑不出來，因為她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也有個小酒窩，跟那個混帳林君澈一樣，「哼！若湘姐一直在八卦我，現在換我來八卦妳了，這半年妳每天看得相框裡的男人是誰？情夫？」

        若湘姐沒有馬上回答我，反而坐了下來，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我，她緩緩地開口道，「他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這下換我安靜了，猛然地我覺得自己幹了蠢事，看著若湘姐眼裡的憂傷，我知道我勾起她的傷心事，「若湘姐別說了……」

        「他叫復明朗，人如其名，如陽光明朗的人，我們曾經很相愛……」若湘姐每每說得話都像震撼彈，震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若湘姐的父母在一次大火中喪命，造成那次大火的是一個縱火怪客，只要大廈樓下停滿摩托車，他就朝著那堆車子潑油點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火舌迅速地蔓延整個大廈，那天夜裡，只有留在別人家替同學慶生的她得以倖免，卻從此落得寄人籬下的狀況。

        收養她的便是林君澈的父母，同時也是她的阿姨和姨丈，她懂事，所以她從不給他們添亂子，但青春那段時間，血液裡有種叫做叛逆的因子，身為養女她壓抑自己卻開始放浪自己，成為人人眼中的不良少女，成天上課睡覺，下課滋事，頭髮染著誇張地顏色、耳骨上打了不少的耳洞，總是穿著火辣，交友圈混雜，所有惡習她都沾染上了。

        她說，考上醫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而她的不良行為一直持續到大一，直到遇見那個清朗男生……那時她因為行為不佳，被大學裡的老師及同學們視為眼中釘，深怕因為她，他們的評價全落了水準，但身為同學的他總覺得她是醫科裡的奇葩，對於手術問題她總是能迎刃而解，他總愛跟著她，然而這一跟就是看到社會的底層面與痛苦面，當下他決心要成唯一個為人著想而不是為了名利的醫生，之後並與她努力，日久生情，兩人還海誓山盟過。



        但美好的事物總在最後都會破滅，生為獨子又是有錢人家的他，要背負的除了名聲就是地位，他的父母反對他倆來往，就算收養若湘姐的林君澈父母是有錢人，他們也不認同，認為他們的家產肯定是給林君澈而非她這個外人，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若湘姐過去的事，錢的利益、名聲、地位無情地拆散兩人，最終他被迫離開國內到國外去，兩人至今皆無對方的音訊。

        「而可笑的是，當他準備要離開時我才發現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沒跟他說，但那時就已經是半個PUB老闆的我，為了排解客人的糾紛卻意外地被撞下樓梯，孩子也這麼流掉了，他永遠不知道他和我曾經有個孩子。」若湘姐的胸口上有著一個光耀滿滿的太陽刺青，她說她是為了不要忘了他而刺得，隨他離去孩子也離她而去，她開了間刺青館，為所有不能忘的事物讓他們的主人刻上，永久駐記。

【四】熠熠生輝又明朗

        夜裡，人聲鼎沸的鬧區，這城市被這些男男女女弄得好不熱鬧，時光一眨眼又過了，而我風光的考上頂尖大學，如同若湘姐說的，靠自己打拼的才最美，走在這座城市裡我顯得格格不入，路上的人青春的過分，繁華的城市有著滿滿名牌、高檔餐館、瘋狂地帶，瞬間覺得自己蒼老了好幾歲，以前我也是這些人的一份子。

        望著車水如龍，心底泛著幽幽，如果……我和林君澈到現在都還親密的話，我們依舊還是這裡的一份子，猛然地手機乍響，「若湘姐？」

        「步遙！不得了了，君澈他不好了……」我連忙按掉電話，不顧一切的奔往PUB，我怕，不可否認，就算時光流轉多少年，我依舊喜歡林君澈，依舊愛著他。

        剛剛那通電話是如此吵雜，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林君澈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就算多麼怨你到頭來還是想你。

        我一個勁兒的往PUB裡頭衝，來到那間若湘姐為他開的包廂內，一進門我便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林君澈倒在沙發上，身旁只站著雙手環胸的若湘姐，很久沒來到這樣密不透風的包廂，裡面的煙酒味讓我很不舒服，整個就是狼藉一片。

        「妳終於來了！再不來我的店都要被他拆了！他剛剛一進門就是翻桌翻椅的，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抓來這裡，剩下的就交給妳了，真累人……」說著，若湘姐的身形有點搖晃，「若湘姐妳還好？」

        「沒事的，只是太累了，好好照顧君澈。」語畢，她離去時替我帶上門，整個包廂就剩我們兩個，我不敢靠近他……他總是喝不醉，如今喝到爛醉的林君澈比誰都難搞，我索性收拾了一下地板上的碎玻璃杯、酒瓶之類的，這損失真大，好險這傢伙有錢！



        「喂！林君澈你發什麼瘋啊？居然搞成這樣？」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的心疼，好久沒有仔細的看他，這半年下來他消瘦了好多，臉頰原本還是很圓潤的現在都有點凹陷，他是怎麼搞得？

        「步遙？」他從沙發上爬起，看到我坐在他身邊就一個勁兒的把我攬入懷中，他埋頭進我的髮裡，「好香，真的是妳……」

        「喂！林君澈，想死也不是這樣弄得吧！還有你沒事砸若湘姐的場幹麻？」我沒有推拒他，任他抱著我，或許是自己貪心想要賴在他懷裡。

        「誰叫她不告訴我妳的事，砸了場子算便宜了！」

        「別胡來了行不行？若湘姐很累的！」若湘姐有這個表弟可算是家門不幸。

        「妳這麼都在說她的事？妳喜歡她不成？」這瘋子瘋言瘋語什麼？我一把推開他：「神經病！」

        「步遙，別離開我，好嗎？」我愣了，我第一次聽到他用懇求的語氣在求人，而且對象竟然是我，接著他等不到我的回答便逕自的拿起懷裡的菸草點燃抽了起來，不同於一般菸草味，有種特別的香味……

        「你連這種東西也碰！你真的不要命啦！」我快速地搶走他的菸草捻熄，看他一臉失戀樣，我便吼了他，「你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好讓你這樣失魂落魄？別跟我說你是被女人甩了，打死我都不相信！」

        「我是被女人甩了沒錯，一甩就是半年，這半年我真他媽的難受！」呃……半年？為什麼他的眼神像深閨怨婦還一直盯著我？別跟我說那個人是我！不然我一定站起來大喊：「林君澈你是神經病！」

        「妳明明就在我眼前，但我卻覺得妳離我好遙遠，半年來我這裡每天像被人狠狠地掐緊、揉擰！」他指著他的左胸口，用他那雙美麗的眸子深情地望著我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因為我看到妳和別的男人聊得開心我就不爽，所以我都找人毒打那些男人一頓，他們憑什麼用那種嘴臉對妳？噁心！他媽的噁心！」

        「林君澈你真的是神經病！你憑什麼去打他們啊？難怪他們看到我就一副敬而遠之！你說你憑什麼？你到底憑什麼？」我怒瞪著他，他這樣做根本就是把我當成一樣只屬於他的物品，我是人！我不是揮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啊！

        「妳難道巴不得離開我跟那些野男人在一起？賤女人！我每天為妳難過，心痛得要死了，妳竟然問我憑什麼？」他惡狠狠地揪住我的手臂，他掐得痛，但我連叫都沒叫，只是一昧的瞪著他。

       「呵！我當然問你！你是我的誰？男朋友、愛人還是老公？你是嗎？你什麼也不是！所以林君澈你說你憑什麼？憑什麼啊！」我恨不得當場可以一拳揍在他身上，以卸我心頭之恨，但我下不了手，我的心會痛！很痛很痛！

        但這時候我卻看到林君澈的眼角流出一滴淚，一顆，唯一的一顆淚珠就這麼滑落下來，霎那間我哭了，哭得好淒慘，「哇……林君澈你哭什麼……我好討厭你！你憑什麼可以左右我啊？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對你這麼死心蹋地？我是人！我討厭你把我當作你的物品！我真的好討厭你……」

        「步遙，別哭了！我不是要惹妳哭的。」他慌了手腳，笨手笨腳地替我拭去眼淚，他溫柔地抱住我安慰我。

        我們的青春消耗了多少日夜，一直在這座城市繁衍重生，這一切一切都讓時光悄悄攀附，你說你疼惜我，但年少青春你不懂珍惜我，我說我喜歡你，但輕狂青春我不願說愛你，交錯更迭，我們都在這樣的城市青春度過。

【五】時時莫忘淚光灑

        光陰蹉跎，一眨眼的工夫已是幾個禮拜後，「哎呀！步遙妳就別擔心我了，今天是君澈的生日不是？去替他慶祝吧！別顧著我了，到時害妳變成老姑婆就怪我囉！」

        「若湘姐，他會明白的，更何況他也沒說要我去替他慶祝啊！」我整理著床邊櫃子上花瓶裡的花，有人說病人看著美麗新鮮的花，病情也會變得更好。

        「妳又不是不知道君澈的個性，什麼都不說還以為大家會了解他。」

        「好啦！我待會會過去的，早上有做個蛋糕要給他慶祝，他不喜歡甜的，是白蘭地口味的。」我走到她的身邊，拿起梳子替她梳梳那頭烏黑的長髮，「哎，步遙妳真貼心，如果孩子能長大那我希望他能像妳，當個貼心的小棉襖。」

        「若湘姐，知道孩子是男生還女生嗎？」她雖然有著病容，但每當談到復明朗和孩子，她就神采奕奕，而且成熟內斂的她馬上變得跟孩子一樣，拉著對方的手開始說著她喜歡的。

        「小男生，三個月還很小，那時都不知道自己看到超音波上在動的他我有多開心……都怪我這個媽媽不小心，讓他離我而去了。」若湘姐望著房內的相框，那是復明朗的影像，他是清朗的少年，站在光影錯雜的樹下，他顯得格外耀眼。

        我知道若湘姐為何會喜歡上他，他就像一道光明，清新爽朗，才會讓身處在塵埃世上的若湘姐深深被他吸引，清新脫俗，彷彿是人世間的希望。

        「哎，不說了！希望妳和君澈能長長久久，別再出什麼亂子好，你們年紀這麼小就該談談純真一點的戀愛，搞得大風大浪的做什麼？」

        「妳以為我愛啊？我也想靜靜地談一場戀愛，就只屬於我和他的小時光，但林君澈和我不是在談戀愛而是在玩愛情。」至今為止，他從不說喜歡我什麼的，也沒有明確承認我們的關係，他還想玩我讓他玩，但我沒想到我這樣的放縱，竟然是給自己捅一刀。

 午後，若湘姐不厭其煩的想讓我早點去找林君澈，拗不過她，我也只好包袱款款的走人，真希望若湘姐每天都能這麼有精神……什麼胃癌見鬼去吧！

        前些日子林君澈給了我他家公寓的鑰匙，他說給了鑰匙就是隨時歡迎我去他家踏，而且不用知會他，這到底是說我對他還是有點特別？現在的我帶著白蘭地蛋糕有點期待和他度過的時光了。

        進了他家後發現他不在家，這樣也好，為了給林君澈驚喜，我在玄關那就將鞋子脫了拎在手上，躡手躡腳地進去，找到他的房間後躲進他的衣櫥裡，靜靜地等待他回來。

        等了好一會的時間，都快睡著的同時，我在衣櫃的小縫中看到房門被打開，接著一男一女的身影落入我的眼裡，女的我不認得，但男的我可以很肯定是林君澈！

        「君澈……澈……」那女人呻吟的聲音是多麼煽情，我看到他們交纏的身影，兩人開始互扒對方的衣物，最後都滾到了林君澈的床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君澈脖子上的那條項鍊在他倆光裸的身子遊走，我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他可以這麼隨意的帶女人回家！而且還是帶回來做那檔事！

        沒有人比我更窩囊了！看到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共進巫山之夢，竟然卻躲在衣櫥裡不敢殺出來砍了那對奸夫淫婦！我只能全程目睹過程，我緊握了拳頭又鬆，握了又鬆反反覆覆，我緊抿著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流淚，如果有人在這時候哭的話就是白痴！而我就是那個大白痴！連哭也不能放聲大哭只能無聲流淚……心裡直罵著噁心！林君澈你真是無可救藥的渾蛋！

        到最後他們辦完事了，我的淚也流乾了，在裡頭待那麼久我也明白了，對於林君澈，他沒有得到過我，所以他認為我還是他想要征服的東西，只要等他得到了他便棄之，說什麼也讓妳沒理由纏著他。

        我對自己笑，笑我自己像個花痴在自作多情，人家從來不承認我們有什麼好不可背叛的關係，只有我一個把我們的關係想得如此聖潔，我真是大白痴！愚蠢至極的大白痴！

        女人套上衣物，俯身低頭吻了坐在床上的林君澈後便離去了，而此時林君澈這才拿起長褲套上，拿出手機準備要打電話，他沉默的臉永遠都讓我心動，但是現在它只會讓我心碎……



        驀地我的手機鈴聲驟響，我錯愕的傻了眼，看著手機顯示竟然是他……林君澈聽到這突兀不該屬於這的鈴聲後，便緩緩地往衣櫥這走，他伸手打開衣櫥的門看到我就這麼坐在裡面，他眼裡全是惶恐，他慢慢地道：「妳……妳都看到了？」

        「噢，是啊！真抱歉我不知道你會帶人回來，我真冒昧……我只是來送蛋糕和禮物的。」我起身後，頭一直是低的，就怕自己看到他的臉就會崩潰，當場在他面前顯現出我最脆弱的一面，一直用眼淚來束縛男人的女人很犯賤，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此刻我告訴自己，哭不能當作武器，唯有笑才能。

        「步遙，妳……」

        「生日快樂啊！這是我親手做的白蘭地蛋糕，冰的，不過剛剛在裡頭那麼悶熱，而且又過那麼久可能壞了，祝你吃到拉肚子拉到脫水！還有禮物是鍊子的黑繩，我只知道你的這條快磨壞了，我沒量過長度，祝你換上後才發現太短、太緊被勒到喘不過氣，就先這樣了。」我真佩服我自己可以這麼流利的把一大段話說完，我抬起臉來看向他，要我自己能好好面對他，不要再受到他影響，將蛋糕和禮物雙手奉上後，我露出微微地一笑後便轉身離去。

        他除了錯愕還是錯愕，當他回神過來就是上前一步想攔住我的去路，「啊！是要跟我拿鑰匙的是嗎？你一定後悔把鑰匙給我，來來來！還你！要好好收好別再亂給人，不要又讓人到你家看現場直播的愛情動作片，雖然你願意提供但我不愛看，我先走了，祝你以後『精盡人亡』！」

        「步遙！不准走！」他皺著眉頭，他第一次不知所措，第一次這樣任性。

        「林君澈，別任性了好嗎？還有你不至於玩不起吧？」我說過了，他不是在和我談戀愛而是在玩愛情。

        看著他光裸的結實上身和他頸間那條項鍊，我又想起了剛剛的畫面，酸意又從胃裡竄到鼻腔，那股噁心的感覺不停地在胃裡翻滾，我閉上眼睛不想再去多想，片刻我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那雙棕色眸子沒有以前純淨反而渾濁，他眼裡傳來的卻是懊悔，如今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步遙，別走，今天就別走。」

        「林君澈，我只是個普通又平凡的女人，不奢望什麼，只渴望有個全心全意愛我的男人而已，你給不起的話就讓我離開，這樣對誰都好。」痛徹心扉，我永遠玩不過他，一開始我就全軍覆沒，因為我愛他，就算我在後頭跌跌撞撞地追著他，只要他肯回首對我微笑，我便心滿意足，但當他回頭後我又希望他能站在我身邊，一切貪望越多我就越讓自己深陷泥沼，最終潰不成軍。

        我越過他準備開門離去，他卻從後頭抱住我，死命地，「步遙！哪都別去！上次妳一離開就是半年，這次離開妳要多久？」

        「Forever……」

        「不准！我不准！」

        「林君澈你這次又憑什麼？我玩不起也傷不起，我真的好累……愛你真的好辛苦，我不想愛你了……放過我有這麼難嗎？這場遊戲是你贏了，有什麼好不滿的？」一字一句悲痛欲絕而來，跟他在一起，悲傷的時光大於快樂時光。

        「對不起，我求妳……別再離開我了。」我覺得好可笑，為什麼人總要在失去時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在乎？但回不去了，要是我沒有親眼目睹，或許我還可以接受，但那些畫面歷歷在目、揮之不去，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

        「……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放縱你，好讓這個放縱捅我自己一刀，我必須走了，你保重。」我給了他一記肘擊在腹部，掙脫他的懷抱，快速地逃離那不堪的地方，我奔了好久好久，在人群鼎沸的市區中，唯我佇立在孤獨無聲之中。

        那天夜裡我直奔到「若朗」，點了好多高檔的酒，自己一個人在包廂裡喝得荼糜爛醉，我看著快響爆的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滿滿的都是他，但我不接我直接摁掉，甚至最後把他加入了黑名單，希望能切斷我們之間的所有聯繫，回想和他的一幕一幕，我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幕……

        之前好多人笑過我的名字，他們說好俗氣，怎麼會用這個名字，但他卻說：「『金步遙』哪裡好笑了？貴氣逼人的，很可愛。」

        「我就是喜歡看妳氣得牙癢癢，像隻小老虎一樣。」

        「妳一點都不黏人也不溫柔，更不會像個一般女生對我撒嬌，雖然滿身缺點，但有妳待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安心。」

        我喝著酒像個瘋子格格地笑，才發現我笑得真難聽，看著酒中倒影的自己，竟然比哭還難看！可惡的狼狽……


        悽悽惶惶，我不敢去找若湘姐，她應該要安靜地養病而不是聽我哭訴，我孤獨害怕的蜷縮在沙發裡，人說酒能消愁，但我喝得更愁，然而我也明白原來加了奶精的咖啡終究是苦澀的，就像我為他那雙美麗的眸子著迷後的悲痛。



        之後我同樣若無其事的去找若湘姐，她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總是吃不進東西，我就弄成流質的東西給她吃，「步遙，別顧著我了，妳還這麼年輕應該要多出去逛逛玩玩，不是成天都來照顧我這個病人。」

        「沒差的，反正我現在放暑假也沒什麼事做，來妳家還可以多借幾本書看看。」若湘姐的家簡直是藏書萬卷，三房一廳的屋子內就有一房是滿滿的書庫，不管什麼種類的書她都有收藏。

        「能認識妳真好，還願意照顧我這個半死不活的病人。」她淺笑著，這樣的笑就讓她吃力了，我看得於心不忍。

        「那也是因為若湘姐教會我很多事，我的恩師恩友怎能棄之不顧？我倒是這麼忘恩負義的人嗎？」

        「書看多了變這麼文謅謅了啊！妳現在倒是變成了氣質美女呢！」她像個姐姐溺愛我，伸手想揉揉我的髮，見她如此我馬上蹲在她床邊，好讓她不用費那麼多力氣，「真乖……女孩子就是要水一樣，柔而清澈才美麗。」

        「若湘姐……妳有什麼願望？讓我幫妳一起完成好不好？」我握住她的手，希望藉由我的溫度傳遞到她冰冷的手上……我好怕她隨時會離開我。

        「能有什麼願望？我只希望妳和君澈都能幸福，也希望明朗平安。」明明是很簡單的願望，但是從若湘姐的口中說出確是如此沉重。

        我看著她柔情似水的眼神，握著她手的我加重了力道，她像是明白什麼，眼眶濕潤了起來，終究落淚了，她不哭我亦不哭，她哭我亦哭，「妳真逼我說！好，我說，我真的很想活下去等他回來，真的很想……」

        她連哭也美麗，梨花帶淚的，就如晨早露珠從花朵上滾落而下，滴滴答答。

        多少次看著沉睡的若湘姐，我都偷偷地落淚，我想到她的命運如此多舛，想到她的愛如此坎坷，又想到自己和林君澈，我不敢再跟她說，只怕她連身體都不顧的要之前上門找林君澈算帳，這樣的青春我不要也罷！

【六】綿綿相思錯遠道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若湘姐的家門口遇到林君澈，他像生了場大病，那張臉蒼白如若湘姐，甚至比若湘姐更糟！還有我在站在他幾公尺外便聞到他那身濃厚刺鼻的酒臭味，我搞不懂他是來這是幹麻的，我不理會他，逕自的拿起鑰匙開門要探望若湘姐。

        他伸手壓住大門不讓我打開，側在我身旁說：「步遙妳把我的電話加入黑名單，還處處躲我，真打算離開我不成？」

        「我沒必要回答你……」我話才說一半，他就把我強壓在門板上，整個人罩在我身上，我抬起頭怒視著他，「你到底想幹麻？」

        「回來！我不准妳離開我！」這什麼狂傲囂張的語氣？

        「你都多大了？還是孩子嗎？要任性也不是這樣任性的吧？」真是無理取鬧，幹麻不去找女人快活反而來擾亂我的心？我都說了我不想愛了！不想愛林君澈這個大渾蛋！但我一顆心永遠繫在他身上，離也離不開，我真的很犯賤！這所有的悲傷都是我自找的！

        「我就是任性！我就要妳回來！」他緊握著我的雙臂，他的力氣大到讓我吃痛，「瘋子！林君澈才不是這種放不下的人！你一定是瘋了！」我不客氣地對他大吼。

        「對！我就是瘋了！當妳離開我的時候我就瘋了！」他一雙眸子像野獸盯上獵物般的惡狠狠地盯著我，隨時都能把我吃了嗑了！

        「我很討厭你！你知不知道啊？不要再出現在我……唔！」我話還沒說完，他就低頭強吻了我，像是發洩他的怒氣，他啃咬著不肯鬆口，而我卻只能雙手雙腳並用的掙扎搥打他，但我終究是女人，力氣總是比男人小的女人，我怎麼也掙脫不開，任憑他對我施暴行，最後我心一橫咬了他為所欲為的舌，他這才吃痛地鬆開我。


        推開他後，我用力地抹了抹唇瓣，覺得厭惡，我明白這不是愛！而是宣示！他宣示我只能是他的！

        「神經病！瘋子！混帳！」我瞪著他，口中濃濃地血腥味散開，我咬牙切齒，「我是人！不是物品！我不屬於任何人！你別當我是你的行不行啊？」

        「金步遙！妳到底懂不懂？他媽的根本不懂！」

        「我懂個屁！」

        「我的心痛得不像話！妳竟然跟我說懂個屁？妳這個蠢女人！我是神經錯亂才會喜歡妳！」我像個傻子愣在原地，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隨後我馬上回他一句，「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回去當你的哈巴狗啊？想得美！」

        「靠！金步遙！妳竟然以為我在開玩笑？妳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碰妳？妳知不知道我跟妳獨處的時候我真他媽的難受？每次吻妳的時候我都告訴自己要理智，知道那天妳一定會來找我，怕自己要了妳，所以我才找了那個女人！」

        「什麼鬼！你滿腦子都在想那種事，所以我才說你是萬年發情的畜生！」

        「媽的！想對心愛的女人做那種事有錯嗎？」

        我倆就在門口這樣吼來吼去，一時忘了若湘姐是個需要安靜的病人，「步遙？是妳和君澈在門口嗎？怎麼不進來……咳咳！嘔──」

        頓時間，我才回神過來，發現自己有多麼愚蠢，聽聲音大概知道若湘姐已經下床來到門口了，這樣的距離會要了她的命，我慌張地打開門便看到若湘姐扶著門框，半坐在地上，地上有著一灘怵目驚心的血，此刻我才發現若湘姐的手指縫間全是鮮紅色的液體。

        「若湘姐妳吐血了！等等我！等等我！妳撐著點！」我手腳慌亂地掏出手機撥打救護車，我的手從頭到尾都是顫抖著，「我沒事……沒事……嘔……」

        又是一灘血從若湘姐嘴裡嘔出，濺得我身上都是，但我不怕，我抱著虛弱的若湘姐，只祈禱她能沒事，我這時才會意過來，「林君澈你發什麼愣！快點來抱若湘姐去樓下等救護車！我進去裡面拿若湘姐的證件！」

        「姐，妳會沒事的。」林君澈在我轉身進若湘姐房裡的時候他是這麼喊的，「君澈……步遙是個好女孩……你不可以辜負她……如果你敢……我就當鬼……當鬼來抓你……」我從房裡跑出，便看到剛講完話的若湘姐便昏厥過去了。

        「若湘姐──」



        哦咿──哦咿──此時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一路上都是林君澈攙扶著我才得以行動，在醫院裡手術室外等待的那段時間我坐立難安，然而明明是酷熱的夏天，我卻全身發寒而瑟瑟發抖，雙手顫抖地緊抓著林君澈的衣角不肯放手。

        那時我心裡直唸著：若湘姐妳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妳還沒見到復明朗！若湘姐……我拜託妳要活著！

 　   三個禮拜後，若湘姐的表情很安詳，就這樣在一個平靜地小地方，裝滿著都是若湘姐生平的一切。
    
    　胡若湘，這個名字永遠刻在冰冷冷地墓碑上沉睡，喪禮上我不曉得哭，對於她的離去，牧師說：「她只是睡了，她先到天國等我們相遇的一天。」

        喪禮上人不多，林君澈的父母、若湘姐的朋友還有林君澈和我，這裡黑白相接，沒有灰，說明了只有死亡和活著，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相遇。

        在棺木闔上下葬的剎那，我哭了，泣不成聲，整個人崩潰地倒在林君澈的懷裡，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麼我哭得如此淒慘，在這樣的人生裡，重建一條光明路給我走的就是她。

        她離世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親吻著相片裡的他，她終究沒有見到他，但她卻心滿意足了，她幾乎是用氣音在說：「我慶幸那時候有他愛我，這樣就夠了。」

        我為她的遺憾悲傷，我為她的青春蜿蜒不捨，我為她的溫柔潰不成軍，多年後我依舊會記得這個人，這個平凡卻又不凡的女人，是她教會我一切，原來人生是多彩多姿不是乏味無趣。



        三年後，我的大學生涯也快結束了，當若湘姐離世前她特別立了一份遺囑，將她所有財產過繼給我，而我繼承「若朗」和刺青店，生活無虞，而現在的我和林君澈交往很穩定也論及婚嫁。

        在若湘姐離世後，林君澈像受了打擊一般，整個人徹底的改變，他不再生性浩蕩反而變得成熟穩重，並回到他們家的家族企業學習商業管理，而他更加倍呵護我、疼愛我，用盡他一生的努力證明他對我的感情，他承諾我一生，我們曾是青春裡的一份子，我們不說我們有大風大浪，我說我們有個人替我們大風大浪，只是那個人先早一步離開我們。



        「若湘姐，我和林君澈很好，我們有了孩子，下個月準備結婚，他三年來的改變相信妳也看到了，只是很可惜……我始終找不到復明朗的下落。」突然間才想到要祭拜的花放在車上忘了帶來，我便匆匆折回去。

        本來在車上等我的林君澈不放心我，便也跟著我一起來，我捧著一束香水百合準備朝若湘姐的墓前走去時，卻發現有名男子站在那，他失神地看著墓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走上前去才發現竟然是離開十年的復明朗，當場我愣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步遙，妳認識？」林君澈見我如此錯愕，他問。

        「他是若湘姐的……」他得知消息了？所以特地來到她墓前探望她？我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揭開若湘姐最牽掛的感情竟然會讓我這麼不安，「你是？你在這做什麼？」

        看到我和林君澈前來，他有點靦腆的笑著，他是個成熟的男子卻不失清朗，「妳好，我是復明朗，抱歉！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才會停下來看看，你們是她的家屬？」

        「是。」我不懂這個熟悉的意思，為什麼他眼裡沒有半點悲傷成分，在他眼裡我只看到滿滿疑惑，這是怎麼回事？他難道忘了她？她辛苦等他七年，他卻不記得這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子？

        「這樣啊……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的名字我會停下來，胡若湘……感覺曾經我認識過她，因為看到她的名字，我會覺得懷念和悲傷。」聽到他說的，我怔怔地看著他，他不認識她？怎麼可能？

        「你沒有十年前的印象嗎？」我脫口而出，他卻有點訝異的看著我，「不好意思，十年前我出過車禍，所以以前的記憶我都不記得了，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我和她認識？」

        當場我笑了，林君澈則是擔憂的握緊我的手，「沒有，你和她不認識，我只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你的事而已，聽說復明朗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

        「謝謝，應該沒有冒昧到你們吧？」

        「沒有那回事的。」我微笑回應，我快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我就快哭了。

        「明朗！明朗！」遠處的女子溫柔地喊著，我便見到他笑顏逐開，「打擾了，我先走了。」

        看著他離去還有那女子親密地勾著他手的身影，我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我一個勁兒的往林君澈懷裡撲，將頭埋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他小小地錯愕，「步遙？」

        「我們都改變不了，誰也改變不了……」我悲傷著她的悲傷。



        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若湘姐永遠都不會知道十年前復明朗的那場車禍是得知她懷了他的孩子卻意外跌下樓梯的消息後，在雨天以飛車的速度趕去醫院而失速打滑釀造的嚴重車禍，車毀人傷，重度昏迷了好幾個月後才醒來，而一醒來什麼記憶都失去了，在家人的秘密安排下飛往國外靜養，而復明朗永遠都不會知道若湘姐曾苦苦守後等待著他，也不會知道那個曾經愛他的人早已沉睡。

        在張愛玲的《傾城之戀》裡，女主角白流蘇曾對著男主角范柳原說：「你死了我的故事就完了，可我死了，你的故事還長著呢！」

        若湘姐妳的故事結束了，而他的還長著。



        「林君澈，我們回家吧！」摸著有生命在裡頭孕育的小腹，林君澈攬我的腰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不會說愛，亦不會說讓我們牽手天涯吧！但他會用行動表示，「好。」

        我回身望著，風塵滾滾，香水百合的花瓣紛飛在空中，我們的青春在這座城市得以沉睡，而又有多少人的青春在這座城市開始？它們繁衍不息，綠了一遍又一遍，妖嬈嫵媚的依附在時光裡，然，永遠在繁華不眠的城市內復甦更迭。

【後記】

        其實會有這篇《青春半綠時光城》是因為獨木舟的《深海裡的星星》，它讓我有了這樣的靈感，這篇內容很灑狗血，應該是最狗血的一篇了，我想。

        青春紀事，它會一直不斷地進行，在我們的城市裡，它是如此猖狂而豪放不羈，我們也在這個年歲裡，青春是我們的代言詞。

        裡頭我最喜歡的就是胡若湘，我喜歡她的處世為人，她讓一個女孩明白世間道理，教會她如何去打拚自己的風光。

        然，她愛得傻卻又偉大，她的一心一意是如此美艷如嬌。

        當然，步遙在我心裡可是特別的，她是個直率的女生，她不拘泥於細節，要是對方對她好她就對對方更好，而她也懂得為自己開闢一條路，人生路上她遇到她最敬愛的若湘姐，啟示了她眾多道理，讓她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說到林君澈，他是我故事裡唯一糟糕的男生，其實他的外表是以我曾經認識的人的樣貌來描寫，我記憶特深刻，就是他那雙眼睛，很純正的褐色，一凝望就會覺得那像珍寶，美麗至極。

        當然我是幻想他的樣子來寫，但他個性沒這麼渾蛋，雖然我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改變，他一定沒想到若干年後他變成某部故事的主角，哈，謝謝他的樣貌贊助啦！

        最終，在這裡面我要呈現的絕對不是耍流氓或當潑婦（？），有些事我們因為懵懂所以盲目追從，我們因為還像個孩子所以判斷不夠，在這裡我們得慎選我們所做的一切。

        然，裡頭說：「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為了不讓自己有遺憾，我們更該時時刻刻去珍惜身邊的人、事、物。

        希望大家喜歡這篇故事，期望它沒有讓你們失望。

 於201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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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半綠時光城》電子檔網址：http://www.filejumbo.com/Download/B2120E7FD060D10B

（不行下載的話，就PM我吧！電子檔有特製的封面，還有小番外，希望大家看得開心=) 然，裡頭附了一篇溫馨系的短篇《下輩子換我來愛妳》，感謝大家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