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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酒館裡一名妖嬈的女子正坐在巴台旁喝著陳年的葡萄酒,酸甜入舌、苦澀入喉,女子半趴在巴台上眼裡迷濛,手指不停的劃著酒杯杯緣,嫵媚到讓人醉生夢死,在場的男性多半只敢遠觀,靠近她就有如靠近罌粟,一沾染便無可自拔。

        「哎,這位美麗的小姐,可否榮幸一起喝一杯呢?」一名痞笑的男子端著酒杯,搖搖晃晃來到她的身邊,還不時打著酒嗝。

        女子那美麗的藍眼眸看著他,然後她歪著頭勾起淺淺微笑,「當然,朵兒。」

        被朵兒盯著瞧的男子一時傻住了,半晌才從夢幻中回神,馬上笑著說,「哈哈!朵兒小姐妳美到讓我說不出話來了啊!」

        「是嗎?我很美嗎?」朵兒咯咯地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滲著紫紅液體,男子再度看傻了眼,只能愣愣地點頭,「呵呵,紳士叫什麼名字呢?」

        「萊恩。」當男人直視朵兒美麗的藍眼眸時,整個人像被勾了魂似,兩眼空洞無神,朵兒伸出素白的葇荑輕撫在男子醺紅臉頰上,「萊恩,喜歡我嗎?」

        男子一臉痴笑只是木訥的點頭,朵兒見他如此,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而來,她將食指點在自己的唇間,眨了一眼故作神秘地說,「那麼就跟我來吧!我給你看我的秘密。」

        隨後,朵兒領著萊恩走往酒店上的房間,兩抹身影隱沒至螺旋式樓梯的最頂端,被黑暗包覆無所適從。



        翌日,市集裡的人們全聚集在某間酒館門口沸沸揚揚的討論,直到幾名貴族人士走出來,一人說道,「死的真慘!這已經是布雷德家族第十個人死亡了。」

        「不僅僅布雷德家族,康頓、溫莎……這些家族也慘遭毒手啊!兇手似乎專挑貴族下手,若說是要奪取錢財,那卻什麼也都沒少,如果不是為財嗜血,那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殺戮?」

        「哎?你難道怕了?」其中一個人笑著,「嘖!我看他們八成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我們漢諾威家族可是行得正,還怕他不成?」

        「嘖嘖嘖,好說歹說都你在說。」

        「不過說也奇怪,兇手為什麼要將人分屍後又組裝起來,看起來就像破爛的人偶……」圍觀的群眾唧唧喳喳地跟著議論,朵兒一身粉紅穿梭在人群中,她問了問身旁的老婦人,「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哎呀!這裡可出了凶殺案啊!」老婦人端詳地看著朵兒一身單薄又提著一只箱子,便繼續道,「妳一個人可要小心點啊!」

        「呵呵,老婆婆,剛剛那位先生也說了,兇手都專挑貴族下手,我可什麼都不是啊!」朵兒微微一笑還不忘看著被人從裡頭抬出來的屍體,一臉好奇地巴著看。

        「咦?妳難道都不怕?對於妳這樣年輕的孩子太過血腥了。」

        「這傢伙之前還想非禮我呢!他死了我倒是快樂,哎呀!我突然想到我有跟人約了,老婆婆我就先離開了。」朵兒笑得如燦爛玫瑰,老婦人卻是一臉驚訝朵兒的話。

        朵兒轉身而走,身後的人群離她越來越遠,繁複的議論聲也漸漸淡去,她提著一只箱子,踏著開心的步伐,像個鄰家女孩一樣,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歌曲,逐漸隱沒在小路盡頭裡……

       「……
        等你  等你
        在華爾滋的旋轉裡
        等著你來擁抱自己

        等你  等你
        在教堂神聖見富麗
        許下親吻愛的甜蜜……」



        然而市集上的人又再議論,他們說那個夜裡,漢諾威家族的人也死了三個,包括今天在酒店前的那個人,自此,托爾瓦多帝國的貴族全都夜不出戶,他們開始害怕、恐懼……因為下一個將死之人有可能會是自己。

 

 

03.
        「朵兒!朵兒!妳看我今天去摘的花,很美對吧?」伊萊像個孩子活蹦亂跳著,手裡捧著大把大把的花朵,奼紫嫣紅、美不勝收,被喚作朵兒的人偶正端莊地坐在桃木椅上,雙手交疊放至大腿上,陽光從窗子灑落進來,染上她的藍眼眸,好似現出一抹笑意,「我把花朵放進花瓶裡,讓妳每天都能欣賞。」

        呵護、寵愛,在每一瞬間他都為她傾盡最溫柔的對待,他愛她,對他而言朵兒不是人偶而是人,是他的愛人。

        「朵兒,妳看!這是奧特!這是柔!很可愛對吧?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哦!」伊萊細心呵護身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人偶,露出憐愛的神情道,「奧特和柔的五官是照著朵兒妳的樣子刻的,我想孩子像妳比較好,如果像我就不好了。」

        對他人來說這些是伊萊扮家家酒的遊戲,但對於伊萊,他是真心真摯對待,他會和他們說話和他們玩和他們一起過日子,鮮少接觸人們的伊萊,對於他所謂的人類就是人偶們。

        有天,伊萊從睡夢中驚醒,他神色痛苦地看著身旁的朵兒,他緩緩伸手撫著她絕美的臉蛋,猛然地將她攬進懷裡,流下了男兒最真摯的淚水,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裡,哽咽地道,「朵兒,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不該這麼貪婪!我有妳就好了,要是我死了,帶著兩個孩子的妳一定會很不方便,我對奧特和柔也太過殘忍了……」

        他自責自己,伊萊就算被拋棄也依舊善良,不會憤恨嫉俗、怨天尤人,他就只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惹人難過、悲傷。

        此刻,屋子裡只有從窗子照進來的月光明亮,朵兒的藍眼眸像多了幾分哀愁。



        「哇!媽咪回來了!」朵兒才剛進門,整個人就被小女孩繞著轉啊轉的,「柔,今天在家有沒有乖呢?」朵兒伸手摸了摸柔的那頭金髮,慈愛地抱起孩子走到了床邊坐下好替她梳頭。

        「嗯嗯,柔有乖乖的!」朵兒拿起梳子替女兒梳頭,眼裡漾滿著愛意,「那奧特呢?」

        「哥哥也很乖,他在學雕刻和畫畫!他說他想像爹地一樣當個玩偶師!」爹地……柔記憶中的爹地很溫柔,整個人瘦瘦小小的,和她在森林裡偷看過的人們不一樣,可是有天爹地不見了,媽咪很傷心,之後媽咪說爹地還是愛著我們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爹地要離開,但是媽咪說的話就是對的,爹地愛我們。

        「是嗎?當玩偶師啊……」朵兒哀傷了起來,她回想起他對她的好。

        「媽咪,爹地真的很愛我們嗎?那……他、他為什麼要離開我們呢?」柔還是不懂,為什麼爹地會離開,明明愛我們就應該要留在我們身邊啊!

        「柔,爹地很愛很愛我們,但是他……柔,相信媽咪,妳爹地沒有離開過我們,一刻也沒有。」朵兒選擇將事實藏至心底最深處,她要她的孩子單純平安的,毫無不快的過一生。

        夜深人靜,朵兒望著窗外的彎月輕嘆:你總說你愛我就夠了,我愛不愛你不重要,如今等著我去愛你吧!親愛的……我的愛人。



        深夜裡,在米亞拉的各家酒館裡,不時會出現一位名叫朵兒的女子,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聽人描述她擁有一頭燦爛的金黃長髮,嫵媚像貓的眼睛,海藍不見底的瞳色,白皙稚嫩臉頰和薔薇般色的紅唇,有如夏花一般令人驚豔。

        「這位美麗的小姐,可否榮幸和妳跳一支舞?」男子紳士地向朵兒伸出手,跟在男子後頭的家僕擔憂地喊著主子,「艾德森大人……」

        朵兒撇了男子一眼,輕笑道,「呵,我就算願意但你家僕人似乎不願意啊!」

        朵兒含了一口葡萄酒在嘴裡,露出一抹微笑的弧度,男子見她正對著他微笑,馬上心花怒放,「呵呵,我艾德森需要聽一個僕人的話?妳可太小看我了。」

        接著艾德森馬上命令僕人到酒館外頭等他,他的家僕見朵兒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艾德森大人你還是別……」

        「囉嗦!到底是你是主還是我是主?反正你給我到酒館外等著!我沒叫你就不准進來!」語畢,他揮了揮手,瀟灑地轉身而走。

        優美的旋律迴盪在酒館中,艾德森和朵兒正踏著華麗舞姿,酒館裡的人全都停下動作看著兩個人的美麗風采,彼時,朵兒將臉輕靠在艾德森的肩頭上,紅唇緊貼著他的耳畔低聲訴語,「艾德森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嗎?」

        「朵兒小姐如果想說,我便聽無妨。」艾德森笑得好看,但在朵兒面前卻是浮雲一片,隨即她嫣然一笑,全場風光都盡收於她的眼底,「那好,我們跳完這首舞就和我到樓上的房間吧!」

        朵兒的藍眼眸正笑著,對於一個如此完美的女子,艾德森完全沉浸在她的曼妙裡,然而這一夜也依舊旋轉、瘋狂!一首曲子即將結束,今夜也不因此而不笙歌。

 

 

04.
        「號外!號外!托爾瓦多未來王儲──艾德森殿下被人給謀殺了!」清晨,市集上熱鬧不已,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貴族的謀殺事件和王子謀殺事件已成了市井小民的飯後話題。

        「不得了啊!聽說死法都一樣啊!」

        「噢!真是慘不忍睹!聽葬儀社那邊說……那手法像是把人變人偶一樣,所有關節處都被截斷又縫上,連眼珠子也被挖出又填進去,嘖嘖嘖!兇手可能有怪癖哦!」

        「現在連王子都被殺了,國王已經放出消息了,只要抓到兇手重重有賞啊!」

        「這可是翻身的好機會啊!」

        「你瘋了不成,沒聽到兇手的手法有多麼殘忍嗎?我看保命才是上上策!」

        嘰嘰喳喳……朵兒凝望著聚集的人群,藍眼眸閃過一絲光亮,她低頭暗自微笑,提起大箱子繼續往她的下一個目的地。



        「麥特先生,你看這會是怎樣的兇手?」麥特先生來葬儀社這看了這些被拼組成的屍體,不禁搖頭嘆氣。

        「手段太殘忍了,並不是為財,那麼兇手只分兩種。」麥特先生是地方有名的人士,對於這種案件他是絕對的權威,但如今他被這人偶式的手段給弄得焦頭爛額。

        「那麼是哪兩種?」葬儀社的人員問著。

        「不是復仇就是殺人如嗜,被殺害的人幾乎都在酒館喪命,共通點是有權位的男人,殺人的人有可能為同一人或是不同人,同一個人對這麼多對象怨恨也是少數的吧!不同人的話就可以加以掩飾……」麥特先生推斷。

        「多人犯案是嗎?」

        「有可能。」麥特先生看見一條近乎透明的絲線纏在屍體的頸子上方,開始沉思,離奇的人偶式,如鋼線銳利的絲線,深深地要了人們的命,這種絲線唯有製作人偶的玩偶師才會用到,那麼……誰會是兇手呢?



        咚咚咚──咚咚咚──

        「請問有人嗎?我在山裡迷路了!可以讓我進屋子避避風雨嗎?」門外男子的聲音顫抖著,在屋內的人慌張地將人偶給收拾藏好,才上前去開門。

        「呃!」當門一大開,男子被嚇了一大跳,一個穿著破爛,身體纖細瘦小,頭髮長到遮住臉部的人出現在他面前,對方遞上一條乾布給他,「謝、謝謝……」

        「進來吧!山裡的夜晚是很冷的,會感冒。」對方對著男子說,男子心想現在繼續待在森林裡是死,就不如在這裡面待在,看他如此單薄,要是發生什麼事他也可以對付。

        「我叫雷頓,你叫什麼名字?」男子換上對方拿來的乾淨衣服,實在不解,為何他有這樣乾淨的衣服不穿卻穿得破爛呢?聲音如蚊蚋的回答,「伊萊。」

        「伊萊,真是謝謝!你是玩偶師?」雷頓掃了四周一眼發現有幾個半完成和完成的動物玩偶,猜測著伊萊的身分,「嗯……不算是。」伊萊的聲音很小,讓雷頓幾乎聽不見。

        「製作得很精緻,收入應該不錯,怎麼會住在這?」雷頓疑惑地問著。

        始終低著頭的伊萊這才抬起半顆頭露出一顆血泊紅的眼眸,緩緩而道,「市集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忽地,轟隆——雷聲一驟!世間竟萬籟俱寂!



        「國王陛下!國王陛下!饒命啊!我真不知道王子殿下是怎麼被殺的!」同艾德森王子出宮遊玩的侍僕跪倒在國王陛下的面前苦苦求饒。

        「不知道?身為一個侍僕就是要待在主人的身邊,如此不忠的你豈能無罪?」國王陛下為之震怒,他放置在兩邊手把上的手幾乎將它們捏碎,侍僕慌亂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小的知罪!但王子殿下叫我在門口待著,我不聽話他便殺了我,王子殿下的話是服從,我豈能不聽?」

        「你、你還敢頂嘴!來人啊!把他給殺了!」國王陛下一下令,士兵們衝了上來,侍僕沒料到國王陛下竟是這麼狠絕,令他絲毫沒有反駁的餘地,下僕的命永遠是這麼渺小卑賤,「不!不要啊──」一揮劍,血如洪柱,灑滿了富麗堂皇的殿堂地板。

        接著一位傳令兵從門口匆匆地跑了進來向國王陛下行禮,「國王陛下!麥特先生有重大發現!」

        隔日,國王陛下一早下令召集全國所有的玩偶師進入城堡,被召集的玩偶師們興高采烈,以為自己會被國王陛下給看重,怎麼知道當他們一見到國王的當下就是被士兵們全架入了地牢裡,他們哀號、他們哭喊,最後成了憤怒難平……

 

 

05.
        「朵兒夫人,聽說了吧?所有的玩偶師都被國王召集去了。」一位年輕的男子必恭必敬的對著朵兒說。

        「當然聽說了。」朵兒邪魅地一笑,如罌粟花令人痴迷卻也異常危險。

        「朵兒夫人,我想主人不會同意妳這麼做的,他不想傷害任何人。」男子有了勇氣直說,卻沒想到朵兒眼神凜冽兇狠,閃爍著洶湧的暴戾,「但任何人都想傷害他,他是我的最愛,我怎能忍心看他受到這種屈辱?」

        「朵兒夫人!妳要針對的是王公貴族,那些玩偶師是無辜的!不去救他們,他們必死無疑!」聽男子這麼說,朵兒反而一語不發。

        坐在朵兒身邊的男孩瞧著自己母親又瞧瞧男子的焦慮神情,「母親……可以救他們嗎?」

        奧特捧著尚未完全雕刻好的木偶,眼裡全是懇求,當朵兒看向奧特,她錯愕著,這孩子從未這樣求過任何人……

        「是啊!該死的是王公貴族,不是他們。」也罷,伊萊也肯定不希望她傷了無辜的人,而且是身為玩偶師的他們,朵兒嘆了口氣,心想希望她這次心軟不會為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麥特先生!他們都不肯認罪啊!」士兵們看了監牢裡的玩偶師們,顯得有些急躁煩悶,國王陛下下令三天後沒有人要認罪就要讓他們這些士兵一起陪葬!

        「他們不認罪很正常,因為他們不是犯人。」麥特先生摸了摸他鼻下兩旁的小鬍鬚,一臉意義深味的道。

        「什麼!不是犯人!那、那留他們在這做什麼!陛下的命令可是要我們一起陪葬啊!」士兵不由得驚呼和哀嚎,這、這麥特先生是不是在耍他們呢?

        「呵呵呵!因為犯人會為了救他們而來!我想最晚不過明晚,你們就在這佈下天羅地網好好守著吧!」麥特先生拍了拍士兵那穿著堅硬盔甲的肩膀,鏗鏗作響,顯得渾厚穩紮!

        士兵狐疑地看著麥特先生,不是很理解地問,「麥特先生……你是怎麼判斷他們不是犯人的?」

        「好問題!」麥特先生爽朗一笑,鼻下兩旁的鬍子也微翹了起來,「這些玩偶師都是因為家裡貧困才會選擇這能一夜成名或致富的行業,然而他們貧困,那殺人者必會奪取錢財,既然都殺了人又何必擔心多一條竊取財物之罪呢?況且犯人不只一位,為多人犯案,因為被截斷的肢體關節處,受力大小均不一,有些太深有些太淺,若是同一人的手勁相差不會太大,即便沒有什麼力氣。」

        「這麼說也是……」士兵聽了麥特先生判斷之後覺得這話竟是頭頭是道。

        「最重要的是……我無意間在現場發現這個。」麥特先生從胸口內襯拿出一塊破碎的粉色布料,是捏在手裡的尺寸大小,「這絲質和顏色是只有女人才會用的。」

        本來在端詳看著布料的士兵一聽粉色布料的主人是一名女人,驚訝地瞪大雙眼,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想說些什麼,良久才說出完整話語,「你說是女人犯案!你、你開玩笑吧!」

        「女人犯案又如何?這可是多人犯案,她當然沒有那麼神通廣大,不過她極有可能就是主謀。」麥特先生信心十足,辦案多年他也不是什麼魯莽之人,這種事千萬不可操之過急不然可就成了反效果,「待會派個人和我談談設下陷阱的計畫吧!最晚明晚我們就可以抓到犯人了!」



        「朵兒夫人,不知何人透露是女子犯案,目前市井街頭都視女子為禍害,鬧得眾人心惶惶……這該怎麼辦?」

        坐在花園裡品茶的朵兒抬起美麗的藍眼眸,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隨後將手裡的茶杯放在桌上,然而低下頭微傾著,一手撐著下頷另一手拿著攪棒匙攪拌著杯裡的液體,溫煦陽光輕灑在她身上,一身粉紅如初生微綻的花朵,現在的她顯得有些慵懶和妖媚,「能怎麼辦?我顧得了一些人就顧不了其他人。」

        接著她將手裡的攪拌匙輕敲著杯緣,一聲起一聲落,清脆易碎的響聲如轟然劇烈前的微小序章,最後一下她拿捏力度用力一敲,整個杯子碎裂攤了一桌,液體在桌面散了巨大的水漬,「還有世人加諸於伊萊身上的,我會一一討回來,而且是連、本、帶、利。」

        「朵兒夫人……這……我們不是只要針對王公貴族?」對方擰著眉頭不願舒展開來。

        此時朵兒起身背向對方,她的手撫摸著一旁的花草後隨之掐掉。

        「呵,雷爾你應該知道的,伊萊他是怎麼被欺負的?他都住在深山裡了,他還是三不五時被人欺負和討厭!要不是那些市井小民的迷信和那些王公貴族的貪婪,伊萊他需要這樣躲躲藏藏二十年嗎?他需要一生孤寂嗎?他需要一個人悲傷嗎?雷爾你不要忘了……伊萊他那時的模樣!」記憶猶新!她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夜的淒厲叫聲和那血腥畫面,她的愛就在那一夕之間消失殆盡,她能不恨嗎?能嗎?

        雷爾愣了愣,似乎想起伊萊的模樣,他的眼神凜冽了起來,他笑嘆自己果然忘了,所以他才會這麼心軟!

        「朵兒夫人您說的沒錯!我們要討回來!連本帶利的替主人討回來!」雷爾連忙單腳跪地垂首而道,「雷爾願聽朵兒夫人一切命令,替主人報這血恨之仇!」

        朵兒笑得極為滿意,她邊笑邊說,「雷爾,可知道那些貴族已經設下陷阱要捉我們嗎?現在我們就去跳那個陷阱!」

 

 

 

06.
        位於米亞拉境內的森林裡,夜裡顯得鬼魅叢生、怪異驚誕,多少人不敢獨自或是成群穿越這片森林,而如今卻有點點星光火把將暗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給照得亮火通明。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匆忙而雜亂的腳步聲紛遝而來,然而一個渾厚的男音落下,「就是這兒!攻進去!」

        砰!森林內處的木屋大門被人給撞了開來,只見一名身型纖弱又披頭散髮的男子慌張地收拾東西,一群人衝了進去就將他給捉住!

        「你、你們為什麼要捉我?」男子不明所以的張頭問向捉住他的士兵和村民,但這時卻沒有任何人要回應他的問題,一個帶頭的人卸下頭上的鋼盔,令男子錯愕不已,「是你!雷頓!」

        「雷頓隊長你和他認得?」跟在雷頓後頭的小兵疑惑地問著。

        「把他的頭髮撥開!」雷頓誰也不理,只下令讓人去掀男子覆在面前的頭髮。

        男子一聽慌張地搖著頭,「不要!不要!不要撥我的頭髮!」

        當小兵將男子的頭髮撥開的同時,四周刮起一片喧嘩、尖叫,男子的面容有著一塊猙獰醜陋的火燒傷疤在左臉頰,但他五官端正,若是沒有那些傷疤肯定是個女孩子會傾心的對象,不過令眾人喧嘩尖叫的並不是那傷疤,而是他那如寶石晶透的紅眼瞳。

        「啊——紅眼睛!是傳說中的惡魔!惡魔!」

        「最近接二連三的災厄降臨一定和這惡魔有關!就是因為他的關係,害我們失去我們的親人、朋友和愛人!我們不可以放過他!」雷頓幾句話語平息了眾人的喧囂,而他指著那名有紅眼睛的男子,村民、士兵們的恐懼在轉瞬間來了莫名一絲平復後卻突兀的暗自翻湧成其他情緒,厭惡、憎恨以及暴戾。

        男子本低著的頭被人給拉起,而他緊閉雙眼不願再讓他的紅眼眸再次顯現於世人面前,他痛苦呢喃著,「雷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此刻,雷頓的眼裡卻閃過一抹愧疚,但隨即又恢復了睥睨神色,「伊萊.馬丁,你不死就會有更多人死,你死……什麼事都會結束的。」

        雷頓在「什麼事」的部分加重了力道,伊萊不笨,他只是不想去揣測人心,雖然他接觸的人少但他卻對人們的心思極為敏感,他嘆息,張開了雙眼,這是最後一次他將這雙紅眼眸現於世人面前,他眼裡全是絕望,他多想、多想再看他那些玩偶和人偶朋友們以及他的愛人與孩子,但他的目光卻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不敢多看一眼,就怕他們會被眾人給焚滅,人偶是自古以來的禁忌。

        「終究……躲不過,我就想這樣一生平凡的生活,結果沒人肯願意施捨……」



        四周紛亂喧囂,夜裡的寧靜被劃破開來,一抹銀白月光像把光明瀲灩的長劍直搗最重要的部分,黑夜淌流的竟是零星碎裂的光亮,村民們舉著火把團團圍住被人給捉住的伊萊,他們齊聲大喊:殺了他!殺了惡魔之子!救贖所有被困於災厄的人們!

        伊萊在此時忽略那些聲音只望了雷頓一眼,電光石火間,雷頓眼裡閃過鋒利芒鋒,一勁手勢而下,百劍穿心而過,歃血滿屋,伊萊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最後伊萊卻挑起一絲輕笑,嘴角淌流下一行怵目驚心的鮮血,緊接著千劍穿身而至,他的身體沒有一處完好,傷口是口井,而川流不息的不是清水而是刺眼的豔紅血液,直到他閉上眼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之前都得承受著極大痛楚。

        百劍穿心,奪他的命;千劍穿身,滅他的靈,最後砍下他的四肢,斷了他的首頸,使他身首異處,不得靈魂完整,最終他如血一般腥紅的瞳眼被剜了下來,削去他帶有惡魔的魔性,有個巫術師說:雖然他已經不再擁有惡魔之邪又靈魂破碎,但他的思想並無消失,只要有思想,他依舊能再次為人,所以要用絲線綁住他的軀體,絲線引頭由人守著,這樣他才會完全沒有思想而令人擺布。

        然而死去的伊萊,身形扭曲,肢體關節部分被人截斷又纏上了製作玩偶時使用的絲線,巫術師施了一個法,讓牽引在他身上的絲線隱了起來,讓引頭留在自己掌中,自此伊萊的屍體被人給封存起來帶走。



        等到眾人皆紛紛離去,雷頓呆立在伊萊的木屋之前,他神色恍惚,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之後愈笑愈猖狂!最後猖狂到一聲嚎嘯,讓夜裡隨風而晃的葉子更加淒涼蕭瑟,他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沉悶的聲音和遠方雷聲打響的時間一致,風雨欲來,雷頓在暴雨中回想起一幕幕他與伊萊的種種。

        那天夜裡也是下著暴雨,他因為躲雨而認識伊萊也得知他有雙紅瞳,但他不怕伊萊,他是個騎士,於人偶般沒有自主只有聽主人命令而行動,他乏味這種充滿血腥生活,初見到伊萊的念頭只有一個,這個人深居簡陋竟是如此自在,他羨慕伊萊的無憂,他嚮往這般生活,與天地同在,與自然結合,所以他和伊萊一見面就有不停的話題可聊,他多想就這樣隱在森林裡,但他要養家他逼不得已。

        伊萊.埃格蒙特,他的身世、他的模樣注定他的悲哀,那些貴族的貪婪、那些市井小民的迷信……讓他一生不得安寧,而雷頓也因為這樣背叛了他。

        「我終於……殺了你,明知道所有的事和你無關,卻還是殺了你!但沒有辦法……我是騎士,聽令主人的命令,主人掐有我家人的命,你不死,就是我的家人得死!伊萊.埃格蒙特,你若真是伊萊.馬丁就好,如果我也是平民百姓就好,但一切都太遲了,伊萊……相信我,我真的不想殺你,第一個將劍刺進你身體的我,卻是當騎士有史以來殺人是顫著手的,我殺了摯友罪不可赦……伊萊,對不起。」

        雷頓痴笑著,他抽出他腰間的長劍,長劍與自己的頸項平起,他雙眼一閉,滿足一笑,心想:我死千萬遍也抵不過我的罪,但伊萊……這次我再也不會背叛你。

        唰——他舉著劍的手一扯,白亮的長劍被鮮血染紅,血如紅泉飛濺四處,而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後便重重地往前一摔!砰!擲地有聲,那種堅毅的聲音就好像在說:這次絕不違背諾言!

 

 

07.
        陽光燦爛輝亮,白日群鳥和音曼妙和平,晚春接初夏的時節,蝴蝶翻飛花叢之中,生機盎然在這日光所在之處,一間陳年老舊的建築物,牆上斑駁到蒼白痕跡,裡頭了無生機,它是間監獄,位於托爾瓦多城堡後方連接城池交界的地方,一走進去無光亮可言,只能藉由殘存燭蠟的光火點亮空間,監獄最裏間的大牢獄關了近五十多名的玩偶師,他們餓得前胸貼後背,連飲水也是接天花板滴落的滲透雨水,沒多久就有生起病來近乎死亡狀態,僅殘喘著一口氣,就堅持等著洗刷冤屈的那刻。

        「哈——」一名看守的士兵懶得捂起打著哈欠的嘴巴,一副慵懶散漫模樣,漫不經心的問,「哎,這大白天的哪有人會來劫獄!這種事都要在月黑風高之下才刺激嘛!我總覺得麥特先生在耍我們。」

        「說得也是,大白天的最明顯了,怎可能還有機會劫這五十多個人?」另一名看守的士兵也嗤之以鼻,「麥特先生竟然要我們在這守上一整個早上,真是笑話了,虧他是個辦案權威。」

        「嘖嘖,我看老了不中用了吧!」

        「哈哈!有理有理!你說都第三天了,真會有人來劫獄嗎?如果他們都沒出現,我們豈不完了!」這時背對著玩偶師們的士兵兩人並肩聊天,絲毫沒有察覺到後方有了不同動靜。

       「看來這次陛下是動怒了……艾德森王子可是未來王儲,現在卻死於這殘忍的兇殺案中,陛下沒要全國陪葬已經算是仁慈了,但卻要我們陪葬……你說這犯人到底來不來啊?我可不想死……我才幾歲啊!都還沒結婚生子就這樣死了也太不值了吧!」兩位士兵後方的監牢裡頂端垂下了一條細而透白的絲線,一向細膩而眼尖的玩偶師們一眼就看到,他們立馬隨著上頭一瞧,果真有個年輕男子在他們上頭垂下那條絲線,他們喜得幾乎要叫出聲來。

        噠噠噠——噠噠噠——那極硬的鞋跟敲打著地面,使得兩位士兵警戒了起來,「誰?」

        從半點陰暗處的樓階上走下了一位身形苗條的來人,泛著一點泥土的一腳裙襬蕾絲出現在燭光照射的地方,漸漸地清晰起來,一名金髮藍眼的女子提著木箱子出現在兩位士兵的面前,一襲粉色長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顯得異常誘人。

        「妳是誰?」兩位士兵雖然不禁讚嘆眼前這個豔美絕色的女子,但他們的命固然更重要,今天就是抓到兇手的關鍵,更何況一個亮麗光采的女子神采奕奕的來到監牢裡不顯得格格不入嗎?

        「兩位官兵大哥,我是朵兒,是玩偶師的親人。」她的聲音嬌柔嫵媚,令人聽得都酥麻了起來。

        「玩偶師?是哪個玩偶師的家人?我怎麼沒聽到有人呈報可以讓人探監的?妳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鑑定的嗎?」朵兒聽此,不禁莞爾一笑,她隨後伸手從袖子裡要拿出東西來交遞到對方的手上,怎知一條細白銳利的絲線從她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纏上對方的手臂,朵兒眼神一黯,眼眸泛著兇狠的藍光,嚴厲地道,「你沒那個必要!」

        唰!朵兒手臂一個用力便將對方的手臂給斷了,「啊——」

        「妳、妳這個魔女!」另一個士兵見到如此便以猜測出來,眼前的女子就是犯人!只是他沒想她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闖了進來,外頭的人怎麼沒攔住她!不對!因為攔了也沒用,看他兄弟已落地的胳膊就知曉,這女人手段殘忍!

        「呵呵……原來麥特先生也不是多麼好的人,他所說的設了陷阱就是讓你們當誘餌,等我一步一步殺了眾人而自投羅網。」朵兒沒有理會士兵的話語,而是走向那名痛苦倒地又斷臂的士兵身旁,「我就讓你們見識人偶式的死法吧!」

        「妳……」另一名舉著兵刃的士兵沒想到她會如此狠心,他便馬上衝了上去要將她給殺了!

        結果他連朵兒的衣角邊都沾不上,一顆有著驚駭表情的頭就這麼咕嚕咕嚕的滾落在地好幾圈才停下,斷臂的士兵瞪著驚恐的大眼,惶恐的開始大叫,「不要!不要!不要殺我——不……啊——」



        朵兒依舊笑著,手裡的動作從未停過,那如殺豬的聲響不斷不斷作響,尚在監牢裡的玩偶師們全都嚇得連眨眼都不敢了,只能愣著看著一幕幕血腥畫面在眼前上演。

        朵兒手裡的絲線不斷地纏上了那人的肢體,她一個用力便讓連接處斷裂,鮮血四濺,斷得乾淨而沒「藕斷絲連」的筋骨露在外頭繼續殘存跳動,那人意識猶在卻已經被疼痛折磨得快不醒人事,他只能哀嚎,不斷地哀嚎,最後他的頸子也被纏上絲線,朵兒嫣然一笑,「呵,你想要痛快?但我可不想給你痛快。」

        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蹲下身軀,毫不留情地就將匕首插入對方的眼裡,「啊——啊……啊……」

        本能俐落奪出那人雙眼的手竟緩緩動作,像是在做什麼美麗藝術的作品,那樣謹慎那樣緩慢描摹,那樣一雙瞳孔分明的眼被小心翼翼地剜出來,被朵兒捧在手上端詳的細看,之後奮力擲地用腳踩爛了那眼珠,紅白液體濃稠一地,腥味四散開來令人頻頻作噁,這所有一系列變態手法已經讓那些玩偶師幾乎暈厥。

        朵兒看了看自己沾滿了花花綠綠液體的雙手,嘴角微微勾起,便拿出手帕徐徐地將手清理乾淨,而勾著絲線的手還不時拉動纏繞在那名奄奄一息的士兵頸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拉扯,令瀕臨死亡的士兵承受了最殘酷的刑罰。

        接著有一抹身影出現在朵兒身後,朵兒知道等待的來人已到,便一個用力將絲線一扯,那士兵深深斷氣,而她將手帕收起,轉身面對來人一笑,「你來了。」

 

 

08.
        「你來了,巫術師……麥特先生。」朵兒微笑地看著麥特先生。

        一襲黑罩子的麥特先生擰著眉頭,感嘆地搖了搖頭,「朵兒小姐,妳為了讓我現身竟然殘害這麼多無辜之人……何苦呢?」

        「的確是要讓你現身,但他們不是無辜之人,相信你比我清楚……呵,你想和我交易對吧?你不想死的,我知道。」朵兒攏了攏自己的粉色長裙,「不過和我交易的代價你可付得起?」

        「妳應該也明白對妳而言這筆交易有多麼重要!」麥特先生低著嗓音道。

        朵兒望著眼前的麥特先生,「是嗎?那好吧!我不殺你,」接著朵兒嚴聲厲道,「我要知道為什麼!」

        「國王陛下要保住王位。」麥特先生開始娓娓道來……

        三十年前,托爾瓦多帝國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埃格蒙特伯爵和國王一同建立而起,因為有埃格蒙特伯爵的財力和謀略,托爾瓦多才能在混亂的時代獨立而生,然而坐上王位的國王卻得知埃格蒙特伯爵的秘密,他們利用禁術讓人偶可以活動於世上,而這些人偶的靈魂竟是某個被焚滅部族的人民。

        他們部族物產豐饒、民生安好,整個部族世代風光,只因他們歷代有個寶藏庫,那源源不絕會自己生金銀財寶的寶藏庫,卻在十三世紀末時被打壓的東方匈奴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便舉兵西征,將這個部族給滅族,為了讓帝國復國和發揚光大就必須擁有雄厚財力才能建城池、鑄兵刃……但進攻的匈奴卻沒有找到這所謂的寶藏庫,久未得到財力,軍糧、兵力耗費,所以西征也只征服一半便不再繼續。

        在未建國的時候,埃格蒙特伯爵有一次誤闖現今米亞拉附近的山上森林裡,走了很久都一直走不出去,最後雷雨大作一個天雨路滑讓他跌落到山谷下,意外發現金碧輝煌的洞穴,裡頭堆滿的都是金銀珠寶,也遇上了因不甘而匯集成靈體的部族人民,他們說如果埃格蒙特伯爵能找到一塊地方讓他們能繼續存活下來,他們便允許埃格蒙特伯爵能使用這個寶藏庫,當時欠缺資金建國的埃格蒙特伯爵為了幫助國王陛下而一口答應了他們,之後他們安居了,托爾瓦多帝國也建立了。

        埃格蒙特伯爵一直是個善良又正直的人,替國王陛下建國後,了卻心願的他就帶著夫人和孩子和那些部族的人們生活在一起,沒想到帝王之心皆所以,只因小人的讒言使國王陛下懷疑自己曾同共患難的兄弟——埃格蒙特伯爵,小人說:埃格蒙特伯爵擁有如此財富,他想要奪王者之位就是輕而易舉了,國王陛下您可要小心啊!

        於是國王就派人去調查埃格蒙特伯爵突然擁有如此雄厚的財力,竟發現和埃格蒙特伯爵生活在一起的人們竟然是人偶們,然而國王對埃格蒙特伯爵更加防備,認為他會使巫術又擁有財力,這個王位將不久會被他取而代之,所以國王一不做二不休,便命人去殺了埃格蒙特伯爵他們,殺戮的那晚,埃格蒙特伯爵和他的夫人死於當場,他的孩子被人偶給接濟走,利用另一個人偶代替孩子的死,那時災厄流行廣泛,國王藉著古老傳說而下令擁有人偶一律處死免得禍害人間。



        「在這之後的事妳應該也知道了……伊萊.馬丁就是伊萊.埃格蒙特,他在逃亡期間被馬丁夫婦所救但也被他們所棄,不過國王陛下會知道他的身分也是偶然……」麥特先生繼續道。

        「三年前的某一天有個迷路的柴夫誤闖了伊萊的木屋,發現了他屋內有著被眾人禁忌的人偶,柴夫便秉告給國王,國王陛下聽說人偶又再次出現便開始懷疑埃格蒙特家族沒有死絕,於是就派了人上山調查結果就發現了伊萊.馬丁,而他就一直被國王監視著,最後也查到了他真實的身分,知道他是伯爵的兒子,也沒想到國王最親信的騎士雷頓竟然和伊萊有認識,當國王下令要殺伊萊和毀壞人偶的同時,是雷頓自告奮勇說要親自去解決……」麥特先生不堪回首那三年前的血腥畫面,那樣一個孩子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要受到這種酷刑,而他自己為了活命也只能背著良心將人困於巫術的事加諸於在伊萊的身上,「朵兒小姐……雷頓捨棄自己的性命讓你們不被消滅是因為這是伊萊的希望,現在妳要是為了復仇不就是讓自己身陷於危險之中?」

        「什麼危險?那些我都不怕!我只知道該死的人應該死!」朵兒笑了笑,自古以來都是有些人怕失去所以要奪取;有些人要慾望所以要去消滅,這是亙古不變的,貪婪、迷信、恐懼……這些心理都是促成一件件的悲劇,她是人偶不怕罪孽,因為永生是她的懲罰。

        突然一抹身影落下跪在朵兒的身邊,「朵兒夫人,玩偶師們都全數救出了!」

        「雷爾你做得很好,你現在去通知那些玩偶師們我們的計畫。」

        「是!」雷爾一個飛身又不見蹤影,見雷爾一閃身,麥特先生將背在身後的手指捏成一個術式的姿勢,後方立刻出現眾巫術師,想要使出火炎法術要擒拿朵兒!而朵兒腳踩的地方便是火炎陣法所在。

        當他一個手指動作,眾巫術師就要下一個動作,朵兒不慌不忙地從左手射出絲線纏繞屋樑上如天羅地網的絲線,隨即降下了一個個纏著絲線的人偶懸於空中,她一扯動絲線便讓所有人偶和巫術師們對抗起來,接著她右手也連忙將袖中絲線射出纏繞著準備施法的麥特先生,然後她彎腰將剛剛提進來的箱子拿起打開,裏頭裝著一只被摺疊手腳的人偶,她笑看著麥特先生,「好了,我只說不殺你,麥特先生你是要自己進去呢?還是我幫忙?」

 

 

09.
        仲夏,萬物朝氣異彩萬分,夏風微微傳來帶著夏日花香,伊萊對她最後繾綣纏綿的話語也是在這個季節,伊萊他予了生命給她,讓她了解什麼叫愛,她擁有孩子以及親人和朋友,她的生活很美好,這一切都是伊萊給的,她想若是她們能一輩子這樣單純安平下去,下輩子她有可能成為人繼續和伊萊在一起,但一旦有了罪孽之行,人偶就只能永生為人偶,永生背負著痛苦回憶以及滿身罪孽。

    「妳竟然為了報仇連伊萊的身軀也不顧了!妳可真狠!妳要知道伊萊可沒死絕!只要尚存思想就有機會為人重生!妳若是殺了我,連他屍首也見不得!」當時被朵兒的絲線糾纏的麥特先生大聲咆哮。

    「呵呵,你以為我會什麼都沒準備的就來對付你嗎?你真當我朵兒.埃格蒙特有這麼傻?伊萊是我的摯愛,我一有行動第一個動作就是去尋找他,你們的法術對我們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朵兒扯動左手絲線操縱尚未有靈體的人偶進行殺戮,最後殘殺到最後一個巫術師倒下她才勾動另一條絲線,從天降下另一只木箱子,她將它打開現於麥特先生的面前,一個睽違不見的男子被裝在裏頭,那是個完整的身軀,他像個孩子蜷縮身軀緊閉雙眼安詳的沉睡。

    麥特先生一驚,他惶恐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裏頭的人,「妳竟然找到伊萊了!還破了我的法術接合他的身體!我竟渾然不覺!你們……你們人偶的能力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們一日不除便將禍害世人!」

    「可怕?哈!到底禍害人的是誰,你心知肚明!你要保命你違背良心;國王要王位他泯滅人性!你就看好了,看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朵兒望向被絲線架起的人,一步一步踱到他身旁,朵兒伸手撥開那些凌亂在男子顏面的碎髮,撫上他那張慘白到嚇人的臉龐,她用手指輕輕地描繪他的輪廓,他的眉、他的眼、他左臉頰上的傷疤以及他的唇,朵兒想哭想落淚,但她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人偶像人有喜怒哀樂,但唯獨不能流淚、不會流血,朵兒仰頭親吻了他蒼白乾裂的唇,她將頭緊貼在他的胸口上,雙手環向他的腰間,「伊萊,我等了三年,我終於等到你了!」

        隨後朵兒拉著他開始舞了起來,旋轉在華爾滋裡,終於等到你擁著我,而我輕吻了你。

    梳起髮穿起蕾絲衣
    笑著聽時間滴答滴

    旋開桃木門不分離
    迎接歸來不斷練習

    等你  等你
    在華爾滋的旋轉裡
    等著你來擁抱自己

    等你  等你
    在教堂神聖見瑰麗
    許下親吻愛的甜蜜

        月光明朗,黑夜中露出它笑裂開來的微笑,一彎鉤月為兩人重逢而笑盈盈,草木花朵窸窣窸窣,小小慶祝他們的團聚,一隻一隻螢火蟲點亮他們的生命為兩人而喝采,在這森林裡終不荒涼淒厲是為這一刻的重逢而暖意融融。



        清晨一早,屋外還煙霧氤氳瀰漫,屋內就有個女孩的喊聲擾醒了一早寧靜的萬物。

        「媽咪!媽咪!」柔大聲喊叫著,她沒有眼淚,如果有,她現在應該是一行鼻涕一行淚的醜模樣,「媽咪妳在哪?媽咪!唔哇哇!媽咪不見了!」

        「柔!怎麼了?」一聽到妹妹的聲音,奧特匆匆忙忙地從工匠間出來。

        一見到是奧特,柔馬上衝向奧特緊緊的抱住他,「哥哥!媽咪不見了!媽咪不見了!」

        「什麼?妳確定?母親說不定只是出去外面一下而已。」奧特揉了揉柔的柔軟金髮,安撫著她難以平定的情緒。

        「哇啊——媽咪一定是不見了!一定是的!媽咪平常要出去都會叫醒我說她要出去一下,讓我乖乖等她回來,但是今天我一醒來,媽咪就不見了!人家有不好的感覺,媽咪……哥哥你說媽咪會不會和爹地一樣突然不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媽咪不見!」柔使力的搖頭而奧特卻緊皺眉頭,聽到柔這樣的話語,奧特也不禁懷疑了起來,母親這麼疼他們,不可能一聲不說就離開,難道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忽然,雷爾急急忙忙地從大門走了進來,「少爺、小姐!」

        「雷爾?發生什麼事了?」少年一般的奧特抱著嬌小的柔嚴肅了起來。

        「對不起,少爺!我沒將朵兒夫人照顧好……」雷爾神色凝重,他單膝跪下虔誠地對著奧特和柔,「但請少爺和小姐放心,雷爾一定會把朵兒夫人平安帶回!」



        月黑風高的夜晚,染了一點艷紅的彎月似乎勾起狼群的注意,一聲起一聲落的狼嚎聲不斷四起,風聲蕭蕭作響摩響了葉子的噪動喧囂,似乎這個暗黑詭異的夜裡有只弓著身體饑餓很久的野獸正準備伺機跳出追捕獵物!

        噠噠噠——噠噠噠——腳步聲尋夜而來,她準備伺機而動很久了,現在就來把事情了結吧!

        富麗堂皇的城堡宮殿,警衛士兵嚴陣以待,大家都知道五十多個玩偶師們被一夕救走的事,國王陛下下令讓這個只是為了反抗人偶禁令的異術師,擒拿到他一定要將他以火刑燒死以免擾了眾人的安寧。

        朵兒很快很順利的閃進了國王和皇后的寢室,她小心翼翼如貓輕巧來到熟睡的國王身旁,藍眼眸一厲,舉起右手將右袖絲線射出……

        轟!突然燈光全亮,朵兒被刺眼的光亮所困住,接著一群士兵舉著火把將她團團圍住,這時她才看清自己腳踩什麼,六芒星的倒陣,每個點都站有一位士兵,她淡笑,「好個火炎束縛陣!」

        「妳這個魔女該死!全部聽令,點火!」國王一聲令下,眾人揮下手裡火把,將陣法給點著!

        這時朵兒猖狂大笑,她手指國王,「偉大又良善的國王陛下!你可不想知道我是誰?這麼急著要把我燒死?那麼寶藏庫你也不要了是嗎?」

        「妳竟然知道寶藏庫!妳、妳是誰?」艷紅的火焰在碰上陣法之後就燃成青色火光圍繞著朵兒身邊,她身處藍色火焰之中,那雙藍眼眸更加洶湧波動。

        「我是誰?我是朵兒.埃格蒙特!」朵兒的語音剛落,袖子裡的絲線便射了出去,一絲一線便要了站在陣外士兵的命,那細又堅韌的絲線直搗眾人的心窩,接著朵兒在陣內一扯絲線本倒地眾士兵竟然又起了身來,而朵兒也因為過度使用能力又身處火炎束縛陣中顯得痛苦萬分,但她不願放棄這大好機會,她再次扯動絲線,士兵們便飛快地朝國王的方向飛去!

        她要他付出代價!她要替伊萊和人偶族人一起討回公道!所以她絕不能放棄這機會!就算要讓她永遠成為無所依託的靈體她也在所不惜!

 

 

 

10.
        青色火焰劇烈燃燒,它繞著陣法圖形將站在中央的朵兒團團困住,朵兒知道她要是踏出一步就會被焚滅身軀,從此不再擁有依歸,若是人偶邪念之心駐長,靈體的部分將會和身軀有著根深柢固的關係,所以當身軀被焚滅就再也無法依附另外的軀殼內,而火焰便是木偶所忌諱無法觸碰的。

        「啊——」淒厲的喊叫聲徹響了雲霄,朵兒抱著自己的雙臂痛苦著,她撐著自己僅剩的氣力,她也要讓國王這個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代價!

        她不顧著自己,伸手射出眾多絲線朝國王飛去,這時又從天降落了數十個人偶和士兵一起圍繞在國王身邊,國王驚恐地想要奪門而出卻被眾人偶給拖住雙手雙腳,國王連形象都不顧的開始又踹又踢的,「走開!走開!你們這群噁心的東西!來人啊!來人!」

        「國王陛下……你還想叫誰?若是你想叫麥特先生救你,那你可要失望了……因為他……」朵兒一笑,一個人偶出現在國王的正前方,國王驚恐地睜大雙眼,顫著那雙手指著眼前的人偶,「麥特先生!」

        「國王陛下……我還稱你為陛下代表我還尊重你,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一些……」朵兒虛弱的幾乎要昏倒了,但一想到伊萊,朵兒就不甘心這樣放棄了。

        「哈哈!妳要和本國王談條件?妳一個人偶想和本國王談條件?可笑!可笑!」國王突然仰天大笑,最後才厲色道,「哈哈哈——他該死!他該死!是埃格蒙特的人都該死!他要搶本國王的王位!托爾瓦多的人民都愛戴他!名門望族都依賴他!這是本國王的帝國,為什麼他卻比本國王還更像一個國王?他該死!他是該死!他們家族的人都該死!這是本國王的帝國!沒有人可以搶走它!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朵兒撐著身體,無奈的搖頭,她看著國王覺得他是個被蒙蔽而喪心的人,王位!王位!什麼金銀珠寶?什麼權力在手?享受不盡的歌樂?到頭來失了心智,這些也不再屬於他的!強求來的、爭奪來的,用了多少血淚屍首換成?踩著多少人一步一步走上高位,付出所有最後卻被心魔所困……

       「為什麼埃格蒙特伯爵可以受人民愛戴、名門望族依賴?虧你一個國王竟不懂……不懂……唔!啊……啊……」朵兒捂著心口異常難受的呻吟著,她督促自己不能就此放棄!朵兒開始扯動絲線,人偶和士兵們又開始朝國王逼去,國王手無寸鐵便張牙舞爪的揮舞著,朵兒一個力不從心便讓他有機會從人偶群中鑽出漏洞來!

        國王慌亂地連滾帶爬的逃跑著,最後被追到了牆邊無處可躲,他緊貼著牆壁驚恐地張望著四周,人偶們如箭齊發的朝他飛去,他一驚,又在同時他卻撇眼瞧見了壁上的燭火,他一揮袖便讓燭火落地,當它落下燃上這鋪滿在地上的皮毛毯子,整個富麗堂皇的寢間顯得萬丈光芒,火海一片美得刺眼!

        「哈哈哈哈!燒起來了!燒起來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一個也別想!本國王不會讓你們活著的!這是本國王的帝國!誰也不能奪走!哈哈哈哈!看你們還怎麼奪!本國王都把你們殺死!看你們怎麼奪!哈哈哈哈——」

        朵兒知道他瘋了,長久以來積在心頭的恐懼、擔憂、憎恨都一湧而現,他無法承受便瘋了……這樣是不是就夠了?伊萊……我終於讓你們都平安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們了。

        咚!朵兒一闔眼便應聲倒地,青色火焰外圍又燃著豔紅火焰,那團團火焰圍繞著她,如她釋放最後的美麗模樣。



        「號外!號外!國王陛下因前幾個月被火灼傷又瘋病纏身,現在由皇后掌權成為我們托爾瓦多帝國的女皇陛下!」

        「嘿,我聽說支持埃格蒙特伯爵的貴族還是望族也跟埃格蒙特伯爵被國王陛下給……」市井街民言至於止,也不敢多說什麼以免惹來殺身之禍,「不說了!不說了!對了!你家女兒可要小心,聽說女皇陛下要捉拿幾個月前犯下兇殘殺人案的女人啊!現在只要身形長得像得都會被捉去給……這樣!」他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驚得對方是一愣一愣。

        流言蜚語,漫城飛舞,這幾個月下來,那人偶式的殺人案告了一段落,雖沒有人再被殺害但真兇依舊逍遙法外沒被緝捕到,大家唯一確認的就是犯人就個女人!

        然而在前幾個月,因國王和皇后寢宮的大火蔓延了不知多少,因皇宮內所有侍衛都被逐一殺害,使皇宮外的士兵看到了緋紅亂火竄燒才趕去救火,國王也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口氣,之後嘴裡總是念著:女人……人偶……埃格蒙特……

        國王瘋了,被人偶給嚇瘋了,女皇本要將國內的人偶一一銷毀,卻不知為何全國的玩偶在一夕之間消聲匿跡,連玩偶師們也蕩然無存,要銷毀也銷毀不了了!女皇想找神算的麥特先生繼續追捕那名犯人,也發現他如同人間蒸發再也尋不出他的蹤影。

        托爾瓦多的經濟一直以精緻又帶著特殊能力的玩偶為他們外銷的主產品,而玩偶和玩偶師們的消失時經濟也逐漸走下坡,他們本就不是什麼物產、礦物豐饒的國家,如今國庫也因天災、病厄救助而近乎坐空,女皇無力力挽狂瀾,托爾瓦多帝國也成了一個地名空殼。

        混亂的時代、病厄的肆虐、戰亂的紛擾,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托爾瓦多帝國被攻陷了,成了他國的領地,多少人顛沛流離、流離失所,托爾瓦多的美名沒被多少人記住,如夏日綻開的花朵,當芳華絕世大家慕名而來,當凋謝枯萎也就被世人遺忘,只是……在信念被摧毀的同時,信仰隨之興起!宗教狂熱開始漫熱起來!

        托爾瓦多的殘民依舊相信,當初他們會滅國全是因為人偶的關係,傳說,人偶是靈體信念的殘存,是招來災厄的元凶,若是當年沒有人偶來禍害世人,他們也不至於此,成為苟延殘喘、無家可歸的人。

        然而他們堅信當初那個使用人偶式殺人的犯人就是操縱人偶的人,因為能夠令人偶行動,是人死後的不甘匯聚成靈體所附,所以她無止盡的殺人為的就是要帶來災厄,兇手是個魔女!他們絕對的相信!所以托爾瓦多殘存的子民成為一個個宗教使徒踏遍歐洲大陸,為的就是消滅這個魔女!

        將近十五世紀的同時,歐洲大陸的宗教令人為之瘋狂!因為天災病厄讓他們再也承受不住,把所有信念依託於信仰,宗教興起,殘殺也開始!

        女人被火刑賜死,認為她們擁有操縱巫術是邪惡的女巫,故意招來萬惡降臨人間!托爾瓦多的子民領著宗教教徒支持了每一場的火刑,只要將女巫消除殆盡他們便安然於世!殘殺!殘殺!只要被懷疑成會巫術的人都無一倖免,這倒底是神的懲罰還是人的迷信,這樣的屠殺血腥殘忍卻是當時宗教的唯一號召口號!不知過了多久才平息這樣的瘋狂行徑。



        夜裡,若你能不時聽見一首歌曲,而聲音宛轉美妙,內容是這麼唱著:

    梳起髮穿起蕾絲衣
    笑著聽時間滴答滴

    旋開桃木門不分離
    迎接歸來不斷練習

    等你  等你
    在華爾滋的旋轉裡
    等著你來擁抱自己

    等你  等你
    在教堂神聖見瑰麗
    許下親吻愛的甜蜜

        請你不要害怕,那本是歌唱的人在尋找她的愛人,她思思念念、朝朝暮暮的愛人,如今她是為了歡喜而歌。


        你一定還不知道吧!這是個流傳了將近好幾百年的故事,在十四世紀時的歐洲大陸,一個人偶為了尋找她死去的愛人以及報復殺害她愛人的人,她都會在夜夜笙歌的各大酒館、酒店出現,聽人說她總是身穿粉色蕾絲長裙,擁有一頭燦爛金髮和一雙寶石般的藍眼眸,十分艷美絕倫,她總會勾起那抹深不可測的微笑,對著她的目標說:「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嗎?」

( 完 )

 

 

 

 

 

番外
  在那場為難中朵兒被雷爾給救出,雖免於身軀毀壞便無所依託之事,但朵兒的臉頰卻燒出了一個難看的焦疤,之後知道伊萊以人偶的姿態復活,對此她很不諒解雷爾這個擅作主張的決定,也遲遲不肯見伊萊,直到某天……

  「媽咪!媽咪!妳真的不去看看爹地嗎?爹地知道妳不想見他,讓他非常的那個……那個……」柔絞盡腦汁就不知道那個詞彙該怎麼說,那個半天也那個不出一個所以然。

  朵兒看著女兒這般苦惱便嘆了嘆氣,「沮喪?」

  「啊!對對對!沮喪!爹地非常的沮喪!他的臉整天都這樣。」柔馬上在自己的臉上做了示範,在眉心之處用力一皺成了個川字。

  朵兒知道女兒在勸導自己去找伊萊,又不免嘆了口氣,很不願意打擊自己的女兒,「柔,妳應該看不到妳爹地的臉,他的頭髮太長遮住了。」

  柔愣了愣,一會兒就哭喪著臉,「媽咪妳欺負柔!不管啦!不管啦!媽咪妳要去找爹地!爹地太可憐了!媽咪妳不去找爹地的話,柔、柔就和媽咪妳絕交!」

  柔說完後便哼哼哼的帶著一聲聲怨氣奔走,沒多久奧特也來找朵兒,沒想到連被兩個孩子以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攻勢給打動了一點,朵兒也不是真鐵了心不願去,只是……只是……

  朵兒緩緩地撫上自己臉頰那塊被焦燙成難看的黑色傷疤,沒多久她又放下手,望了自己的雙手一會,腦海裡閃著都是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她不由得顫抖了起來,這樣的她……伊萊會接受這樣的她嗎?

  「母親,若是妳在意父親接受不了妳,那就別擔心了,父親得知母親不願見他,整天安分的『獨守空閨』,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讓妳瞧見了不開心,父親真的很在意母親妳啊!母親妳就去看看父親吧!」奧特懂得怎麼說才會讓朵兒動心,朵兒真的被打動了,匆匆忙忙地趕去伊萊的屋子。

  奧特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什麼乍現,他臉色唰得一下慘白,「啊!糟了!」



  朵兒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受傷害,但她此刻真的很想很想看伊萊一眼,很快地她就來到伊萊的屋子前,準備伸出手來打開門,卻聽到裡頭砰的一聲巨響,嚇得朵兒沒有半刻猶豫便立馬將門打開!

  「伊萊!」朵兒激動的一喊,想要探探伊萊究竟有沒有怎樣,當她開心的看到伊萊後便大驚失色,眼裡都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眼前的景象竟是兩個男人身體糾纏倒臥在地,一人在下、一人在上的曖昧姿勢,當看清兩人樣貌之後,朵兒不禁倒抽一口氣也驚得後退一步,而那兩人看到朵兒站在門口也是一驚!

  伊萊被雷爾推倒在地……朵兒腦海中浮現出的字眼便是這個,她痛心疾首,雷爾的原本身分就是雷頓,她知道伊萊和雷頓倆的友情異常好,原來是因為他們有這一段情,伊萊讓她「捉姦在床」,這叫她情何以堪?她想轉身就走,但是腳像被釘在地上,令她無法避免這場面。

  「朵兒、朵兒……妳不要誤會!我們沒什麼的!」有人被捉姦了之後就坦蕩蕩承認的嗎?朵兒立在原地看著伊萊正欲掙脫,但被雷爾阻止住。

  「我說主人萊萊,別這麼害臊,我們又不是第一次……」雷爾的惡趣味一時興起便捉弄他們倆個起來,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下的人給敲昏了。

  雷爾一癱,伊萊就掙脫成功,他慌慌張張的來到朵兒的面前,神情羞赧又羞愧不已,他沒想到自己可以和朵兒這樣面對面說話,一直以來都是他單方面對朵兒的情思,如今朵兒就站在他的面前和他相互凝望,雖然剛剛發生了誤會,但伊萊心裡還是激動萬分的,「朵兒我……」

  朵兒望著他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人就站在面前,依舊是那一身白衫;依舊是那一頭長髮;依舊是纖細瘦弱的體態,都是依舊,但她卻突然覺得好陌生,是他沒有依舊愛她的關係嗎?所以她覺得好陌生好難受。

  「伊萊……你喜歡我嗎?我不是個好女人,我的心腸不好,我的心很狠!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朵兒從來沒這麼怯弱過,唯有在心愛之人的面前才會想要表現如此,想要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得到他的安慰。

  伊萊雖然體型纖細瘦弱,但對於給予朵兒一個寬大的懷抱還是足夠的,他輕輕地將朵兒攬在懷中,順了順她的髮、拍了拍她的背,「妳都是我的朵兒,不管怎樣我都會喜歡妳,對不起,都是我的關係……朵兒,對不起,讓妳受苦了。」



  「伊萊……伊萊……伊萊……」朵兒緊抱著伊萊,一聲一聲的喚著他,深怕他會突然不見似的。

  「沒事了,朵兒,乖!我的朵兒。」伊萊笑了笑,還好他的朵兒沒有不喜歡他,還好他和朵兒兩情相悅。

  「伊萊……為什麼你要順著雷爾的意思成為人偶?你可以成為人,成為另一個人,不用背負著伊萊.埃格蒙特的傷痛,為什麼你要成為人偶?」朵兒那時心想,她本要讓伊萊成為人類,讓他出生在普通人家,讓他沒有紅眼睛,讓他無憂的生活,但雷爾卻把伊萊變為人偶,讓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伊萊。

  「都過去了,沒什麼好傷痛的,況且妳、柔和奧特都在這,妳要我去哪?」伊萊捧起朵兒的臉,這時朵兒才意識到自己的臉頰有焦疤,急得想要撇過頭去卻被伊萊穩穩地捧住,「朵兒別怕!我是玩偶師,我會讓這傷疤消失的。」

  「伊萊,人偶是不傷不滅的。」還有誰能待她如此好?除了伊萊別無其他……

  「不傷不滅最好,讓我永生永世陪妳一起來贖罪,再也不分開!朵兒,沒人能分開得了我們!」朵兒笑,這樣的永生到底是懲罰還是恩賜?她不想再去細分,只要伊萊現在還愛她就足夠,足夠便已。

  突地!朵兒皺著眉頭有點擔憂,「那雷爾會不會來分開我們?」

  「呃……」伊萊頓了頓,想了一會才笑得輕快道,「若他來分開我們,那我就敲暈他,我是人偶也是玩偶師最清楚人偶的弱點在哪。」

  「哈哈!好!伊萊你就用力的敲昏他!」朵兒滿意極的點點頭。

  兩人終是相守,不傷不滅便相守到永生永世,奧特和柔躲在門邊看著這畫面停留在美好上,皆是滿意又欣慰,不過兩人便已同情的神情看向還在暈睡的雷爾身上,他們的父母果真不是一般的狠了,雷爾……可憐啊!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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