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九重天上來一曲,令人痴醉是仙樂。


  一聲高音迸出人聲鼎沸的沉調粗糙喧囂,一音美好落下鏡花水月的清脆平靜朦朧,琵琶聲聲作響,一曲跟進那無人媲美的天籟歌聲,黃鶯出谷鸝鳥悅唱,完美得不是人間美好,如九重天上那無懈可擊的仙樂。

  一席華筵,在場眾人聆聽這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的音律,如痴如醉,只身在其中,誰解其味?台下的男男女女無一不例外,然而男的個個達官顯要、名聲赫赫!女的皆是婀娜多姿、妖嬈嫵媚!

  這本該是聲聲色色、紅紅綠綠的場所,裡頭也該是胭脂水粉、酒肉瀰香的,而男女也該挑逗與糾纏,但一個予人休息娛樂的仙樂閣卻是經營得有口皆碑,正道磊落。

  「蘇兄……您瞧!這兒不是邱某愛說,您瞧瞧這兒有哪些是低俗粉樓學得來的?這裡啊……純的透亮!姑娘們都是賣藝不賣身,您就別擔心您的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悄聲說,來這兒的人可有當今王爺和宰相重臣們,他們可喜得不得了!」身著白衣金滾邊華服的男子拿起摺扇搧了開來,掩嘴傾向另一名身著青色素衣的男子身邊輕聲低訴,驀地,周遭一片靜謐,青衣男子不理會白衣男子便起身搧開了手裡的摺扇,目光對上樓台的蒙面女子,「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樓台上一抹淡紫身影佇立在前,鴇娘一身艷俗牡丹紅,扭著肥腰肥臀走近了那抹身影邊,挑著同色嫣紅的手帕揮啊揮,「哎喲!那位公子可是性情人!我們流歌可是仙樂閣的第一歌伎呢!唱得當然是九重天上的美曲啊!」

  「好個『仙樂』,蘇某今日竟幸聽得天仙之曲!不知蘇某今晚是否有幸能得流歌姑娘為蘇某一唱?」在青衣男子身邊的白衣男子一聽驚得差點從凳子上跌到地板去,這、這人還怕什麼名聲問題!現在竟當著眾人面前要求第一歌伎陪他,嘖嘖!男兒男兒,終究是男兒!來到這種聲色場所也變狼兒了!

  青衣男子這話一出,便引來眾人的目光注視,樓台上的淡紫窈窕身影用那雙沒被面紗遮掩的美目若有所思地望著樓台下的青衣男子,鴇娘瞧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後隨即笑著看往青衣男子,那微笑顫動她滿滿肥油的雙頰,「哎喲!公子啊!這可真不好意思!今日恰巧是流歌的贖身之日,以往是價高者得,但這次呢……就讓流歌自己來說吧!」

  流歌上前一步更近了樓台欄杆,她頭上的步搖叮咚響,一雙美眸顧盼生輝,一頭烏黑秀髮散落飄逸,眼下面紗遮去大半面容,若隱若現,有如霧裡看花的朦朧之美,她語一出乃迷倒了眾雄性動物,那嗓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那樣清脆宛轉,「這是流歌的唯一條件,流歌只求能遇知音人,若是有人能夠以曲子和上流歌的歌律,並且令在場所有的人能聽得如痴如醉、拍案叫絕以及讓樂師覺得配合得天衣無縫,那麼流歌就歸那人所有!」

  此話一出台下訝然無聲,這次前所未聞的贖身要求……但隨即便有人要躍躍欲試!於是樓台下是一片哄然,然而幾位公子哥、幾位官爺便起身迎上,鴇娘一見這爭破頭的景象樂得合不攏嘴,馬上吩咐人安排好樂器、場所,然後搔首弄姿的走下階梯,「好咯!那麼大家先填名按順序來登名啊!好讓樂師們能在最後評個分啊!」



  「邱桐,你說那位流歌姑娘不會太自抬身價了?」沒想到他這一出話便引來更多事兒,他姍姍然坐下,品茗著香醇茶水,眼神帶抹蔑視意味。

  「嘖嘖,原來你只是想要拆人家的台!蘇玉寧你可真惡劣!小爺我看那女子也不笨,你就不怕人家知道傷心了?」邱桐起先還對著蘇玉寧說敬語,但見蘇玉寧已出鋒頭也懶得裝下去,便恢復那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臉笑嘻嘻的像個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瘋子,他見蘇玉寧瞅了他一眼後,便搧開摺扇搧了搧,「我知道你在腹誹我是個瘋子,我瘋歸瘋總比你這個偽君子、笑面虎好,總是笑裡藏刀、蜜裡塗毒的。」

  驟然一陣敲鑼打鼓,樓台上的紅帳幕而升,淡紫身影一出,大家拍手叫好,然而蘇玉寧勾了勾嘴角,嗤之一笑,這種煙花之地的女子就是如此,就算她歌喉聲韻好也不知曲中之意,剛剛一曲她猶唱得好,但歌中無情無意,毫無自己可言,他才忍不住起身要她唱一首給他,「邱桐,你壓她多少?」

  背對蘇玉寧的邱桐一驚,回身淡定的道,「一百兩。」

  「我壓跟你相反,一千兩!」邱桐又是一驚!他這個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瘋子竟也顫聲問道,「你、你可知我壓得是什麼?蘇大少你錢多這眾所皆知,豈可這樣一夕揮霍,你三思吧!」

  「再壓兩千兩。」蘇玉寧就是這樣,不給人餘地也不給自己餘地。

  邱桐突然慘淡一笑,他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蘇玉寧,他邱桐視人向來絕無差錯,這叫流歌的女子不比尋常,他就嘆息那些白花花銀兩被蘇玉寧這個固執己見的笨蛋給當成糞給拉了、認成土給揮了!

  「蘇兄你好自為之!」邱桐拍了拍蘇玉寧的肩頭,搖了搖頭便看往樓台去了,而蘇玉寧則輕笑了一下不以為意。



  結果誰也沒法替流歌贖身,流歌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她看了看名單也剩不到幾位人士,她淡笑置之,這天底下沒有能人可以和上她的歌律,因為她唱得是一首名叫《橄欖樹》的歌曲,她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幾百年後的二十一世紀,她原是二十一世紀的歌手,攻略各種歌唱領域,她希望有哪天她能被喻為歌姬,如席琳狄翁那般站上國際舞台的巨星歌手,穿越前的那日她唱得是二胡、琵琶……中國古樂所伴奏的歌曲,扮相也是穿著古裝服飾,在表演完後下台時意外墜台撞暈了腦袋,醒來之後她就躺在仙樂閣的廂房裡,她以為這是隱藏攝影機的節目,但經過幾個月下來她才接受自己真的如小說、電視劇的劇情穿越了!

  她一直想去尋找回去的方法,雖然這裡的生活和習性她能適應但是她的長才施展不出,這對她來說是徒勞無功的!她為了當上國際歌星從小就接受各種歌唱訓練,為此還自己打工飛往國外聘請音樂老師教導自己,為了能夠唱出正確的音律她唱到嗓子都破了也依舊,她所有的苦都是為了站上舞台而不是在這裡為謀生而歌、為迎客而唱!

  「流歌啊……這可是最後一位了,若是不滿意妳可要繼續在咱們的仙樂閣啊!說實在……難道妳認為我待妳不好想要離開?既然如此,鴇娘我啊就讓妳有間廂房,不用時常出來為客人歌唱,讓妳持有權力可好?妳可是咱們的財神吶!好不容易讓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妳怎麼說走就要走?」鴇娘見流歌一臉無喜便猜想到她是尋不著知音者。

  當初鴇娘在閣前發現昏倒的流歌便收留她,見她孑然一身便也讓她在這賣藝,沒想到流歌建議她將仙樂閣改成只賣藝不賣身的行頭,起初她堅決反對,但流歌卻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所以他們就試著改了行頭,怎知還真如流歌所說,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所以見了傾心的女子一晚不夠就會再來第二晚、第三晚……接二連三的來捧場!多少公子、官員等有頭有面的人都流連於他們的仙樂閣了!

  「不是鴇娘不好,是流歌也到年紀了,想尋個知音者跟了或是良人嫁了,實在是不願再仙樂閣待著了。」鴇娘遇上流歌時她早已二十又三,到這賣藝也將近半年,再過不久就要花信年華,鴇娘點了點頭算答應了,鴇娘拉起流歌的素手拍了拍,「也是,女子終究是要嫁人,若真找到良人就嫁吧!妳能替仙樂閣出主意也算是對我的回報了。」

  「謝鴇娘成全。」流歌笑了笑,她並真要嫁人,她只是希望她能離開這裡才能出去尋找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方法,只是她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帶她離開,雖她沒有視人的眼光,但能從樂曲的旋律上來視人對她來說就是強項!

 

最後一位撫曲者坐在古琴前,流歌依舊仰首一唱: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 流浪

  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
  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 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 流浪
  還有還有 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為什麼流浪遠方

  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

 

  蘇玉寧起先還沒注意聽,一直喝著茶等著看笑話,眼見幾位公子知難而退還有不得芳心後,他便開始關注了起來,這才聽了流歌所唱的內容,這種曲調他完全沒聽過,也不似從前七字成調的格律,頗為奇特卻意外好聽,而內容更是讓他耳目一新,不說那橄欖樹是為何,就說那前頭幾句歌詞,更重要的是曲調裡頭蘊藏著她真正的感情。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蘇玉寧嘴裡啐著這幾句詞,目光一亮連忙抬首對向樓台上的人兒,這又恰巧低下頭的流歌和他四目交對,電光石火間蹦出什麼情思來!驚鴻一瞥又匆匆帶過,流歌蹙了眉頭,別過眼繼續唱道。

  「哈哈哈!好一句『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蘇玉寧對音律是拿手所以他能輕易地重覆哼著她的曲子,哼了一會兒他起身用摺扇的扇身敲了敲邱桐的肩頭,「三千一百兩,我明日派人送去你府上替我處理!今日你自己先回去吧!」

  邱桐聽完後是一臉茫然,他只能連忙問蘇玉寧,「你去哪啊?」

  「我要去的地方就是能讓你拿到三千一百兩的地方。」蘇玉寧說完便揮了揮袖子,瀟灑地搧著扇子走了,只留滿是不解的邱桐在位置上。



  風花雪月場中總是有著才情之人,卻無一人能和上流歌所唱之音律,沒有七字成調、沒有平仄規律、沒有一切成規竟也這般動人好聽,終究也因流歌所唱才如此撼動人心!這可是所謂的曲高和寡。

  「哎喲!哎喲!真可惜各位才子們了!不知還有哪位公子想要上前一試呢?」鴇娘見流歌不滿意,連樂師們也搖頭晃腦嘆了好大一口氣,心裡有著慶幸和幾分惋惜,慶幸流歌能繼續待著又惋惜流歌沒能得到好人家。

  樓台下的人窸窸窣窣了起來,雖說這是風月場所但連幾位有頭有臉的大戶千金也會偶爾前來捧場聽上幾番娛樂,但終究是養在深閨自恃高貴的女子,「不就是個煙花女子,到底把自己身價抬這麼高也徒勞,能選就趕緊選!本小姐看啊她也是欲擒故縱罷了!這樣就會有更多人慕名她的才情紛紛上門,好個生意手腕!」

  「鳳姐姐妳說得是,就一個煙花女子贖身還要這麼大費周章,自以為是哪家千金啊!」一起與蕭鳳同遊的周桃也跟著消遣了流歌。


  流歌面紗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嗤笑不已,她想以前的女子果然是太可憐,平時能做的就只是耍耍嘴上功夫,雖說特厲害的,但遇到真正狀況卻也不見得有用。

  「咳咳……若是沒人了呢!今日流歌贖身就到此……」鴇娘剛聽了那幾位千金的話語想啐她們幾口再說,但礙於流歌現狀,她可不想惹事生非,結果她剛要宣布流歌的贖身告此一段落,就有位青衣男子飛身上樓佇立在流歌的面前,他笑得好看,他雙手抱拳便躬了一身,「讓蘇某一試吧!」

  「呃……流歌說能就能吧!」鴇娘知道眼前這個青衣男子便是剛剛調侃流歌的,就瞧了流歌一眼隨後便見流歌點了點頭,鴇娘便一笑,「好咯!就讓這位蘇公子替流歌和一曲。」

  蘇玉寧朝流歌一笑便搧開摺扇一搧,流歌便對他施了一個小禮,「蘇公子,請。」

  「流歌姑娘,看來妳可要跟著蘇某回去了。」他魅笑,眼裡多了幾分挑逗,流歌只覺得這廝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不過她卻笑他的高傲自信,他怎麼可以這麼肯定他一定能和得了她的曲子呢?

  當所有一切就定位後,流歌便開了個頭一唱,沒想到蘇玉寧竟和上了她的歌律,他的樂曲配得恰好而且也不強過於流歌的歌聲,歌曲是慢的他彈得慢,歌曲是起伏的他彈得鏗鏘,力度大小和上得毫無差錯,令流歌驚訝的差點連歌詞都唱錯了,雖然曲子配合重點不同但卻意外符合《橄欖樹》這首歌,沒想到他真的可以和上!

  一曲終了,樓台下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樓台上的人兒,那眼裡瀰漫的都是震驚啊!樂師們立馬齊身起立拍手叫絕!

  「唔……寧哥哥怎麼會去為那種女子贖身!他的琴藝超群,怎、怎可以為了贖她身便讓琴藝現於這些庸俗世人之前!這、這根本是大材小用!」蕭鳳見蘇玉寧為流歌贖身氣得臉紅脖子粗!

  一旁的周桃看了一會台上又看了一會身邊的蕭鳳,才喃喃地道,「該不會是那位流歌姑娘美艷群芳,連鳳姐姐的表哥——蘇公子都迷上了?」

  沒想到耳尖的蕭鳳聽見了便大吼大叫著,她起身揮了衣袖便氣呼呼地走了,周桃在後頭追得有些氣喘吁吁,蕭鳳一路上還不免唸著,「那又怎樣!就算長得傾國傾城又怎樣!她還不是煙花女子!這事實能改變嗎?表哥真的被那種女子迷惑了不成!哼!本小姐要回去和姨娘說!」



  剛剛鴇娘見這樣的情景便把兩人推往其中一間偏廂房,裡頭都是火紅的喜慶顏色,她流歌是贖身又不是要賣身,鴇娘的思想真讓流歌頭疼的很。

  流歌知道這廝並不是什麼地痞或是紈褲子弟,但他的個性卻顯得他有些難相處難猜測,他的琴藝高群也變化莫測,她拿捏不好這個人的心思走向,所以她現在得探探他的想法。

  「蘇公子……你要做什麼?」流歌立在門邊想要先把話問清楚,誰知他一個逼身將她困在門板和他之間,手裡的摺扇輕挑下她的面紗,面紗滑落竟是……

  「哦!我還以為是多麼絕色的女子,也不過爾爾。」蘇玉寧笑了笑,這微笑讓流歌十分不悅,男人都只看皮相的嗎?難道她不美他就要收回贖身的錢嗎?瞧他一表人才之貌也只不過爾爾……如此膚淺!

  「流歌的確不美,請蘇公子放心,出了仙樂閣後,流歌就會離去,流歌也不會多做糾纏。」只要能讓她出去就好!天殺的她不想再待在仙樂閣了!她一定要尋找回去的方法!

  「哦?」蘇玉寧輕挑著眉,他俯身看著流歌,狹長的眸子凝望著她,這女子確實稱不上美但她的眼眸裡有種堅韌清雅的美,若是要拿花來比喻那便是——菊!想到此,蘇玉寧那明媚好看的臉卻陰暗了起來。

  雖然說不做糾纏,說不定是這女子的欲擒故縱之計,她倒是有能耐可以玩弄男人,但他蘇玉寧恰巧不是那些男人,要玩弄人他可比別人厲害許多。

  蘇玉寧的嗤笑讓偶爾看看小說、電視劇增添起番風趣的流歌感到無力,這種被誤會的場面還真是屢見不鮮,一定要來上這麼一回才甘心,「蘇公子你不信便罷!流歌也不多說什麼,只感謝蘇公子替流歌贖身!」

  流歌將擋在她身前的蘇玉寧推開,她一時忘了古代男女授受不親,讓蘇玉寧誤以為她是在挑情,馬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睨著流歌,「倒底是在風花場的女子。」

  「蘇玉寧你少自作多情了。」流歌瞅了他一眼後便對他不屑一顧,她行得正就不怕那些流言蜚語。

  蘇玉寧一愣,沒想到流歌竟是這般直接毫無隱晦,他笑得意味不明,「流歌姑娘倒是清高,妳為贖身做什麼?」

  「我要出仙樂閣!」流歌一定要回去,她的夢想一天不完成她一天不罷休,她做了多少努力就是為了獲得站在國際舞台的機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有能耐的,她就是一代歌姬!

 

 

 

貳、撚絃一琴美人顧,翩然一舞君子笑。

 

 




  江南美景一覽無遺,流歌知道此時的自己身在大明朝,是偏於中後期的大明朝,經濟鼎盛時期,這一番光景卻使流歌想起李後主的《望江南》: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多少淚,斷臉複橫頤,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流歌喃喃一語,她的家鄉在遠方,她穿越到大明朝宛如一場夢,如今遊在江南之上,望著曾經只會在國文或是地理才會讀到的江南美景,不由得傷悲啊!

  「流歌,妳的家鄉到底在哪?」蘇玉寧偕著流歌遊玩在江南之上,他們逛遍各大名勝、山水、江川,蘇玉寧一直都是這樣自在悠閒的人,他不愛世俗只愛遊山玩水,所以他才會被流歌所吸引,流歌、流歌……她就是那讓人捉留不住的流水殤歌。

  流歌回首望了一眼半臥在船桅欄杆旁的蘇玉寧,他一副慵懶自在卻讓她顯得異常煩躁,她嘆了一口氣,「在遠方,很遠很遠的遠方。」

  「妳該不會是墜入凡塵的仙子?家鄉在那遙遠的九重天上,不過……據說仙子都是令人驚艷的美人兒,妳倒無這個可能了。」他一襲青衫,上頭條紋素白滾邊,他扇開摺扇搧了搧,微歪著頭看向流歌輕笑,但流歌沒理會他。

  「蘇玉寧你什麼時候才能將賣身契還我?」當初她進仙樂閣沒簽賣身契但為什麼出了仙樂閣反而有了賣身契,而且這個賣身契是她和蘇玉寧立下的,她以為蘇玉寧只是一時興起才會贖她身,誰知他幾乎賴上她了,害她想脫身也脫不了!但想想自己除了賣藝賺盤纏還不如和他鬥鬥嘴就包吃包住又包玩,也能輕輕鬆鬆去尋找回去的方法,便不打算執拗於賣身契,那東西對她來說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不打算還,流歌,妳何時為我的曲而歌?」蘇玉寧懂得音律也十分拿手,若說他做的曲是當今第二沒人敢稱是當今第一,他可以信手拈來就作一首曲,他是才子無庸置疑,他的曲也是千金難買,但要她唱他的曲她不願,以前她是為自己而唱,在仙樂閣也是為自己而唱,而如今他要她為他唱,她不願!

  「蘇玉寧,我不屬於這個地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一直以來我都是為自己而歌,而我心中最重要的還是為自己而唱!你左右不了我的。」流歌何嘗不清楚蘇玉寧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情思,她本是不願說破,但見蘇玉寧對她如此執著她就覺得懊惱。

  「流歌,別把話說得這麼滿,妳會為我而歌的,一定會的!」蘇玉寧的執念比她想得還深,他待她極好,知道她不喜歡被束縛就帶著她遊遍千山萬水,誰知她只是在尋求回去的方法呢?



  白紗帳帷翻飛起,船舫之上三人影,川流綠波鴛鴦戲,一曲唱來男兒心。

  船夫搖著船槳划,蘇玉寧依舊一襲素色青衫,他正端坐在船舫中,悠悠地彈著古琴,神色極為享受暢快,錚錚鏦鏦錯雜彈。

  當蘇玉寧一撫琴,流歌總在一旁依著欄桅閉目聆聽,由於從小便受過訓練,她對音律極為敏感,只要曲子一有錯,她便會睜眼望向蘇玉寧,而蘇玉寧就撚弦一按修改曲子的謬誤,蘇玉寧總笑說:「人說『曲有誤,周郎顧!』,如今可是曲有誤,流歌顧了。」

  今日蘇玉寧彈了一曲便跟著吟哦起來,曲調行雲流水一般,慢而輕快、快而厚實,他聲線不算低沉迷人,有點輕輕浮浮,唱起歌來卻意外好聽,他笑唱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流歌沒有想到他會歌唱得如此動人,而內容竟是詩經裡的《周南.關雎》,好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蘇玉寧對她竟是這般攻勢,流歌捂著額頭不免無力了起來,蘇玉寧人是很好但嘴毒了點,他對她有意思已經是到了眾所皆知的階段,他便也明目張膽的撫琴求愛,對她極其呵護親切,一路上的商家、船家都認為他們是新婚燕爾的夫妻,她猜,過不了多久他便會撫一首《鳳求凰》給她聽了。

  流歌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對這個翩翩才子有了心動,但她極力揠住著萌生的情茲幼苗,她不屬於這裡,她有該做的事得去完成,她著實很不願讓蘇玉寧對她這麼上心。

  一曲終了,蘇玉寧低垂著頭,他如墨長髮披散在胸前,和風拂了上來將他的髮絲凌亂了些,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擱在琴弦上,他的眼眸哀傷著但他卻笑,「流歌,我是很認真的啊。」

  「蘇玉寧,我也很認真的,你別對我太好,你也別喜歡我,我真的沒法回你一心。」誰能明白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她沒有親人可以牽掛但她有她的夢想要做,她必須回去,雖然對於蘇玉寧她很抱歉,在還沒陷入太深之前最好遏止掉,以免日後分離的時候痛得肝腸寸斷,「蘇玉寧,我在這我的長才展現不出來……這裡不是我的棲身之處,永遠……都不會是。」

  蘇玉寧抬首凝望著流歌,眼眸裡都是憐愛與痛惜,他伸出他修長的手指捋起流歌的一綹髮,「我真頭疼妳太懂得分寸,妳怎麼都亂不了心呢?」

  流歌想,她不是沒有亂過心,而是心中有個明確目標使她堅決不移心志,所以她才能面對他熱烈追求時方寸不亂。



  飄泊的船隻總是要靠岸,漂泊的浪子總是要回家,只因蘇玉寧的娘聲稱得了重病要他回家一趟,蘇玉寧就帶著流歌回自己的老家去,是那蘇杭煙雨繚繞之地,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什麼風光都收盡眼底,流歌笑自己也不枉莫名其妙的穿越一回了,這樣良辰美景是能走幾回的?

  然而蘇玉寧替她安排她的住所——留心閣,僅位於蘇玉寧的寢間隔壁而已,蘇玉寧是富貴人家,家裡經商,蘇府是蘇杭有名望的商幫,專做海外的大買賣,而理所應當要去替自己病倒的娘親打裡商幫事務,他便讓流歌在閣子待著。

  流歌因無事便到處處走走,心不在焉地走到庭院中的一池湖水旁後便駐足下,她望著那面湖藍鏡子,不禁望著倒影出神,回想起穿越來的種種經過,沒想到畫面閃過最多的竟是蘇玉寧的模樣!流歌回想得專注沒注意到身旁來人,當她回過神的同時她的身體已跟著作用力離了地往湖裡的方向倒去!

  「啊!」流歌已在心裡咒罵那人的祖宗十八代,推她的人可見活得不耐煩,流歌想要掙扎卻抵不過牛頓的定律理論,幾乎以一個栽根蔥的方式跌入湖裡。

  流歌幸好自己識水性,所以當她落入湖中時她便憋了氣沉在水面下不讓自己浮起,想看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結果不出所料,推她的人就是蕭鳳,「哼!不就是個煙花女子!能比得上本小姐嗎?真是自不量力!」

  本想等蕭鳳離開再爬上岸去,怎知蕭鳳在岸邊等了又等,這害流歌要上去不是不上去也不是,於是又再心裡問候了蕭鳳的祖宗十八代,「……」

  「不會……真沉下去了?怎麼都沒動靜?真的死了?喂!妳聽到了沒有?喂!該不會真的……來、來人啊!」蕭鳳這才慌了起來,她開始大吼大叫,眼見沒半個人來她就急急忙忙、跌跌撞撞的去求救了,憋得快要死掉的流歌這才手腳並用,努力地游到岸邊,趕緊將頭伸出水面大喘一口氣,「呼……要憋死誰啊……」

  當流歌半趴在岸邊時,一雙履鞋出現在她眼前,那慵懶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我還想說妳不起來是等著我去救妳。」

  流歌將頭抬了起來看向來人,陽光正明媚,亮得讓來人的面容都看不清就只能分出他的輪廓來,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蘇玉寧你這小樣……」

  「好說!好說!」蘇玉寧將流歌從湖中撈了起來,見她平時淡然的模樣和現在滿臉怒氣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以前像個仙人現在像個凡人,將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披在流歌的肩上將她緊緊裹住,替她理了理濕漉漉的頭髮,隨後橫抱起流歌,滿滿溺愛的口吻,「我帶妳去換衣物,要是受了風寒,我見了可心疼。」

  「心疼死你吧!」流歌一顆心很不爭氣的給她亂跳,那張臉也不自主地紅了起來,而且紅得都可以滴出血來,她不敢看向蘇玉寧只任憑自己依靠在他的懷裡,她承認自己是喜歡他,而他也喜歡她,本該是兩情相悅的美好,為什麼她會覺得特別苦楚?是因為自己捨棄不了追了十幾年的夢想吧!所以才會不想去愛、不願去愛,她終究是要負了他,流歌終究是要負蘇玉寧的。

 

 

 啪!紮實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萬籟有聲的深深庭院之中,流歌只覺得左耳內嗡嗡作響,左臉頰火辣辣的刺痛瞬間爬滿了她的感覺神筋,疼得她齜牙咧嘴的,她無法馬上做出反應,只聽來人那歇斯底里的尖銳高音聲調,「不要臉的女人!妳、妳怎麼可以勾引本小姐的寧哥哥!妳到底憑什麼?說美貌沒美貌!說家世沒家世!說出身沒出身!妳到底憑哪一點來迷惑寧哥哥!」

 

  「……」流歌甩了甩頭要自己腦袋清晰一點,蕭鳳這下打得可不小力,沒想到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可以有這麼大的蠻力打人,真是疼死她了……

 

  「喂!妳說話啊!妳不要以為妳什麼都不說我就沒法兒對妳怎麼樣!妳……」

 

  「蕭鳳姑娘,既然妳喜歡蘇玉寧,妳就直對他說,妳以為妳趕走了我就會沒事了?以妳寧哥哥的行情,總會有成千上萬的女人再來糾纏他,妳到時候還要一個一個趕嗎?趕到妳頭髮發白都有可能。」真是囂張透了,流歌真想一把掐死眼前這個花癡女子,她為什麼要挨蕭鳳這麼厚實的一掌?蕭鳳有什麼資格可以打她?真是莫名其妙!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劇情會在她身上出現!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去!她受夠了!

 

  「妳!妳少在那邊虛張聲勢了!我告訴妳我可不怕妳!別以為妳有寧哥哥給妳當靠山我就怕妳,我還有姨娘呢!姨娘說什麼,寧哥哥就會做什麼!妳到時候把包袱款好離開吧!」蕭鳳一身華麗,雙手環胸還趾高氣揚地對著流歌說。

 

  「鳳兒!」彼時,蘇玉寧風風火火的從外頭趕了回來,他一見流歌臉上有著明顯五指印,他氣得臉黑了下來,他咬牙切齒道,「鳳兒,妳做得太過火了!妳聽好了,我娘也無法主導我的婚姻大事!我要娶的妻就是流歌!除了流歌我誰也不娶!」

 

  蕭鳳氣得直跺腳,她手指流歌忿恨地道,「寧哥哥……你竟然為了這個風塵女子……」

 

  啪!一掌落下,蕭鳳的言語頓時失了色,她摀著臉驚恐地看著蘇玉寧,眼裡都是不可置信。

 

  「寧哥哥你竟然為了她打我!唔……我要跟姨娘說!」語畢,蕭鳳捂著臉,哭得淒慘,飛奔離去。

 

  看著蕭鳳離去,蘇玉寧轉過身來,舉起手想撫上流歌那被打得紅腫的臉頰,但流歌卻別過臉不願讓他觸碰,蘇玉寧慌亂地將流歌攬入懷中,「流歌,對不住……讓妳受傷害了。」

 

  這樣一個寬廣的胸膛予了她最重要的溫暖,流歌便忍不住便哭了起來。

 

  「蘇玉寧……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再待在這鬼地方受氣!」流歌也不是多麼堅強的女子,她還是會哭還是會軟弱,她明明什麼也沒做為什麼要被這樣侮辱?流歌哭得梨花帶淚,讓蘇玉寧一看便覺得心疼得要窒息了,他安撫著她要她安心,他說他以後一定會好好護著她,再也不讓她傷心。

 

 

 

尋找多日,皇天不負苦心人,流歌終於遇上了一位修道之人,他一眼便認出她並不是他們朝代之人,流歌問他自己能不能回去,道人卻只是笑,說了一句如籤詩般的話語:三生情緣此地生,袖手情長便回望,曲誤誰顧歌一曲,錯過一生兩茫茫。

 

 

 

  「若是姑娘理解完這首籤語,理當心無罣礙便來找老朽吧!老朽有顆靈石,傳說是上古時期女媧補天遺留下來的補天石,此靈石擁有了神力能換腐朽為神奇亦能扭轉時空,屆時老朽會替妳設個法術讓妳回去妳原本的地方去。」

 

 

 

  心無罣礙,她能有什麼罣礙?流歌想著道人給她的籤語非常迷茫,這說來說去也是在說情情愛愛吧!難道……是在暗示她心裡有了牽掛,而這個牽掛便是蘇玉寧?

 

  接下來的日子她被蕭鳳和蘇玉寧的娘三番兩次來找碴,擾得她非常的煩憂,這時蘇府又因航運貨物出了差錯,不知賠了多少銀兩還惹上了官府,些許日子整個蘇府都在水深火熱之中,見蘇玉寧忙得焦頭爛額,流歌想幫忙也沒法幫忙,過沒多久就傳來蘇玉寧的婚訊,蕭鳳不是新娘而流歌也不妄想自己會是新娘,是蘇杭內另一望族商幫的千金,是蘇玉寧的娘為拯救蘇府而訂下的婚,但流歌聽到他要娶別人時她的心竟抽痛了起來,一絲一絲的痛,好像有人拿針在她的心頭偎著。

 

  大婚前一晚,蘇玉寧不知在外喝了多少陳年酒,將近午夜時被下人給攙扶進府,經過庭院時他便瞧見孤立在湖畔邊的流歌,他打發下人離去,走得東倒西歪的才走近流歌,他望著她即將捲起紅塵世事飄然離去之貌,心中絞痛不已,他們蘇府是名門望族,自己的娘親替他挑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好來解救他們蘇府上上下下,毫無商量的便訂好了個婚,現下就只差趕鴨子上架。

 

  「流歌……我想娶的就只有妳一人,只妳一個人。」說他喝得荼靡爛醉也沒醉,他人是醉了但他的心沒醉,他的心不知有多清楚,所以他才會痛徹心扉。

 

  「蘇玉寧,我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老實同你說,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從未來來的,我跟你是交錯好幾百年的人,我要回去我的世界,那是我的家,或許你認為我胡謅個理由來斷你念想,但理由是真的而斷你念想也是真的。」不知為何,流歌就想跟蘇玉寧坦白一切,他信也好不信也罷,她總是要說,說了才能稍微安心。

 

  「妳要離開我?也對……我都要娶別人了,妳怎麼可能不離開我?」蘇玉寧喃喃自語,但這樣的細語卻讓流歌聽得一清二楚,流歌嘆息,她是要離開沒錯但不是為了他要娶妻而走,她只是要回去完成她的夢想罷了。

 

  蘇府是行商的富貴人家,蘇玉寧又是家中獨子,而突如其來的變卦便使得蘇府上下都得受難,為了力挽狂瀾,蘇玉寧的娘選了聯姻這條路,自古以來的封建制度,他的婚姻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哪能自己主宰,若是反抗便是落了個不孝的罵名,若是不從就有上百條人命跟著遭殃。

 

  他舉步來到古亭上,裡頭放著一把古琴,他揚手揮了下袍端坐上前,修長的手指抹過琴弦,錚錚作響如一群悍馬踏蹄而奔,輕、攏、撚、抹、挑……他一手滑過琴弦彈了幾聲琴音,這才緩緩地道,「流歌妳不為我而歌便罷!妳是否能為我舞一曲?我彈琴,妳舞曲。」

 

  流歌笑自己除了歌唱外,跳民俗舞蹈便是她的休閒興趣,她想也好,舞一曲回他傾心之情,「好,我就舞一曲,何曲?」

 

  「孔雀東南飛,是我自己和的曲。」蘇玉寧抬首便凝望著依舊一身淡紫的流歌,那目光似水柔情,「流歌,謝謝妳。」

 

  《孔雀東南飛》,是漢代婚姻制度下淒涼的愛情故事,焦仲卿與劉蘭芝本是連理枝的夫妻,之後因長輩因制度而分離,相愛的兩人不得相守,最後他們約好共度黃泉,劉蘭芝舉身付清池、焦仲卿吊掛東南枝,兩人死後雙雙成了孔雀而相依相伴,永不分離。

 

  孔雀東南飛,五一徘徊……

 

  蘇玉寧手指一挑,琴聲紮實到撼動天地,一開始曲子慢如山尖凝雪融化滴落匯集細小涓流,流歌的腳尖輕點在地,素手柔著從頭落腳,而後聲如上游瀑布俯下而沖的氣勢恢弘,流歌衣袖翻飛、裙襬轉飛,她如青鳥一躍輕巧著地,經過一會聲速又緩了如山間泉水流過山裡富饒之地,突地,流歌一個回身旋轉,兩手一張袖衣一敞如蝶翩翩,接著又是一個激流,翻湧傾覆的奔流,最終平緩流入滔滔大海,往那無止無盡的大江海埋沒它曾經的掀波壯闊,從此靜謐無聲。

 

  花前月下,亦只有兩人,一撫琴一舞曲搭配的巧妙卻無人拍案叫好,兩人情意卻因這樣而膽大透露無遺,蘇玉寧知道了流歌的心意,不強求便好,兩人到此為止便好。

 

  「流歌,若有來世我定不負妳!」那晚蘇玉寧擁著流歌而眠,而流歌卻流淚獨醒自四更天後便起身離去。

 

 

 

 

參、曲誤誰顧歌一曲,錯過一生兩茫茫。

 

 



  流歌,若有來世我定不負妳!

  她哭了,她果然是喜歡蘇玉寧的,不過他要娶別人也好,畢竟他們倆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有她的夢想要完成,她絕對不會半途而廢,她一生的執著就是為了站上魅力耀眼的舞台,讓千千萬萬的歌迷如朝聖而來,讓世人都知道她是歌姬,是世界最完美的天籟好音!

  流歌下定決心離去,收拾好行囊便在蘇玉寧大婚的一早離去,眾人以為她是為忘卻紅塵而離去,誰知她是為回家而離去。

  本無紅塵也無亦斬斷之事,她要回到她熟悉的世界!

  來到道人的處所,道人負手而立背對著流歌,他望著壁上掛的女媧造人、伏羲敦民之圖,悠然地道,「妳可心無罣礙了?」

  「是,流歌願請道人設法讓流歌回去。」流歌微微躬身以表尊敬。

  「既然如此,那便上前吧!」道人手勢一比便是屋外那兩大巨石之中,流歌站在巨石之間,腳踩陣法形式,道人一施法便讓手中靈石飛往她的頭頂,飄浮在空中與巨石間牽引著神奇的能力,草木捲土飛揚,風聲狂大作響,劇烈的氣流不斷往流歌身上穿去,在流歌身後匯集成一個微小的黑洞最後裂開放大,那黑洞足夠擠進一個人,氣流如漩渦不斷捲入黑洞中,流歌不斷地被往後吸去,只聽道人道,「若無留戀便去吧!歸去吧!」

  當流歌準備轉身離去時,身後那撕心裂腑的嘶吼聲震得流歌不敢再動作,「流歌——」

  流歌回首一望,果真是蘇玉寧!他著一身喜氣的艷紅喜服,對著她大喊,「不娶!流歌!如果我的妻子不是妳!我誰也不娶!妳也別走!」

  他動搖了她的心,見蘇玉寧的真情她真的動心了,有那麼一刻她的念頭是:留下!哪兒也別去,就留在他身邊!

  但她隨即回想起年幼時自己所有的努力,為的就是站上那光鮮亮麗的舞台,她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不然她辛苦所做的努力全是白費心血了!

  流歌扭頭便抬腳要走入時空之中,蘇玉寧見狀衝上前去卻不料被結界給彈得老遠,流歌一驚不敢再動作,她望著狼狽半臥在地的他,只覺得心裡的某一角在轟然崩落,蘇玉寧不願放棄又再次衝上來撞擊結界,一次一次又一次,那一聲一聲痛得欲絕的撞擊聲讓流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蘇玉寧為什麼要這麼傻?其實她怕蘇玉寧會想不開,昨晚那曲《孔雀東南飛》就似乎意味著什麼……

  「把他帶走啊!快把他帶走啊!」流歌忍不住大吼著,她瞧見蘇玉寧有多麼憔悴多麼傷悲,他一向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樣從容不迫,一向玉樹臨風、翩翩自在,為什麼他要為了她這麼頹廢不堪?不值啊!不值!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他卻對她掏心掏肺掏出所有的一切要交付給她,但她流歌注定要負他蘇玉寧。

  蘇玉寧撞得頭破血流後終於把結界撞出一條罅隙來,那條罅隙突然向外擴張龜裂,最後裂得如一張蜘蛛網後崩裂粉碎,碎片四射劃破了往前撲進的蘇玉寧,他的臉頰還有他的身軀,但他卻突然笑了,那猩紅刺鼻的液體流滿了他半邊臉頰,而他的眼眸卻星燦如光,他伸一手便緊抱住她,「流歌……流歌……我終於捉到妳了,妳流不走了,流不走了。」

  「亂了。姑娘,妳的心亂了,好好的想想自己心中所想,扭曲的時空再過兩個時辰便會消失,靈石需要百年歲月才能再次啟用,若妳在兩個時辰內沒有下決心,妳就再也回不去了。」道人語重心長,嘆息著這塵世糾葛。

  流歌望著眼前遍體鱗傷的蘇玉寧,種種和他鬥嘴的過程閃過腦海還有他溫柔的話語以及動作,流歌搖了搖頭笑著,她將雙手貼在蘇玉寧的胸膛,蘇玉寧一愣,眼裡隨即露出欣喜之光,「流歌妳不走了?真好……真好……」



  求而不得,得之卻捨。

  這就是流歌與蘇玉寧的寫照,蘇玉寧求而不得,流歌得之卻捨,兩兩相望再也無語。

  蘇玉寧對流歌固執得很而流歌的心也固執得更很,因不願放棄自己多年來的努力,流歌不甘自己總被說在一昧模仿那些被喻為天王天后的唱功、神韻,她知道自己所要,所以她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她要去證明自己!她一定要去!所以流歌對著蘇玉寧笑了,緊貼在蘇玉寧胸膛的雙手狠狠一推!

  啪!也在同時賞了他一記耳光,誰知道此時蘇玉寧的心便被拍得粉碎不堪?

  「蘇玉寧,你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得像什麼樣子?你別忘了!你今天娶的不只是一個妻子!蘇府上下都還在水深火熱之中,你為一己之私不顧百條人命生死!這樣行徑豈是一個大丈夫所為?」流歌不留餘地繼續激動說道。

  「還有,若我一走,你是不是選擇一死?我流歌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傾心?你要是為了我捨棄自己的性命和蘇府每一個人的命,我會瞧不起你!我會一輩子唾棄你!就算死後在黃泉路上相遇我也不會再瞧你一眼!蘇玉寧……我要走了,不回來了,你就當作這是一場夢,我只是你夢中的過客,時間久了你就明白,我流歌在你心裡不足為重。」流歌落了淚,嘴裡噙著笑,一身淡紫長裙在蘇玉寧的眼前有些縹緲虛無,好似真的一眨眼她就化為雲煙冉冉升天。

  蘇玉寧聽完了流歌的一席話,仰天一陣狂笑,他再次看向站得筆挺的流歌,泗水縱橫面容,他伸手握上她的腕子,掐得極緊,他一句一句緩慢地道,「我,蘇玉寧頭一次求人,結果求得這麼狼狽!求得這麼沒有尊嚴!求得連心上人都對我不屑一顧!流歌妳狠!妳狠!連黃泉路上妳也不再看我一眼!好!我活著,我會讓自己和蘇府都活得很好!活得好好的給妳看!」

  「甚好,如此甚好……」流歌笑得有些悽苦,她何嘗知道自己會笑得如此,她步履艱澀地上前一步,「蘇玉寧我再為你舞一曲吧!就當作我送你的餞別禮,可好?」

  「流歌,妳倒是有良心……」蘇玉寧倒輕笑,眼裡對流歌都是厭惡,但心卻違反著自己意志,所以他鬆了手讓她舞,為他舞。

  流歌總愛淡紫色彩,而今日她身著華貴的霓裳羽衣,如天仙返回般的隆重,飄飄然似神仙,陽光一照如金光環繞著她,宛若早已脫離塵世,流歌一揮袖便開始舞了起來,腰為擰、身如傾、頭為仰、手翻轉、足畫圓……

  所謂舞,是形、神、勁、律四項所和,流歌本就會民俗舞蹈又待過仙樂閣,耳濡目染下也把握到精髓所在,幾圈旋轉如燕子穿林,肢體柔軟律動,她欲左先右、欲上先下……一系列的動作都是經「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力與形合」這口訣所循。

  流歌舞得便是《霓裳羽衣舞》,她身子輕如鴻毛;動作如流水順暢,氣韻凝、分、合所致,力度拿捏恰好,有些點到為止、有些沉沖強力,最後她一記回身便結束一這舞,如虛如真。

  蘇玉寧搖了搖頭笑嘆,「流歌,妳終究還是不為我一唱,連要離開也不為我一唱,也罷也罷!」

  「蘇玉寧……我要走了,不會回來了,保重。」流歌舞完一曲之後便不再看向蘇玉寧,她背對著他不敢看他傷心的神情。

  「不回來也好,再也不見最好,雖說過來世定不負妳,但下輩子我不想再遇上妳,再也不要愛上妳,我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苦楚……流歌,能不再愛妳,真好。」蘇玉寧的聲音本是有些輕,如今他的聲調沉重萬分,沉到至深至深的谷底。

  流歌,能不再愛妳,真好。

  流歌抬首望天,有人說只要望著天空眼淚就不會落下,她知道自己讓他愛得很苦,他能不再愛她,他便不會痛了,再也不會痛了,不見最好,便不會遇上就不會愛上,「蘇玉寧,你要活得好,你要孝順父母、要娶妻生子、要事業有成,只要你活得好,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報復。」

  流歌踏著緩慢地步伐一步一步沉重前行,當她再次走往巨石中央,道人也再次施法,結界又再度完整起來,什麼碎片什麼裂痕早就恢復的乾乾淨淨,就連蘇玉寧身上的傷也快速癒合到連傷痕都沒有,蘇玉寧凝視著自己癒合的傷口,一處處的口子完整無缺,好似從來都沒發生過,他想她真的很狠,留不下一處傷口讓他緬懷讓他記住,只在心裡劃上一刀深不見底的傷口,就算癒合也會隱隱作痛,永遠好不了。

  流歌再也沒回首望他一眼,一眼也沒有,要讓他的念想斷得一乾二淨、毫無絲連,他多想喊住她!她若是知他已經將事情處理好了,蘇府不會陷入危難也能繼續安然行商,他也不用娶別人當妻子……興許她會再回頭,但流歌二字卻鯁在喉間吐納不出,不是難過哽咽只因他不敢,不敢喚那一聲:流歌。

  蘇玉寧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被暗黑的漩渦給包覆到消失,狂風大驟、樹葉紛亂、黃土滾滾,一起一起的強勁力量就讓黑色漩渦給吸引,而黑色漩渦卻愈來愈小直至世間萬籟俱寂的那一刻才停息,頃刻,蘇玉寧才這麼喊出,「流歌。」

 

 

 

流歌回到了她生活二十幾年的世界卻異常陌生,都市的喧囂、科技的進步、人群的匆匆忙忙……對她來說本該是熟悉的景象卻意外感到恐懼,她笑自己待在古代太久了突然間適應不了環境。

 

 

  回想起自己從未回頭去看蘇玉寧一眼流歌便笑了,她不是怕看到他傷心而是怕自己會不回來了,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固執也好,她真的捨不下她的夢想,她十幾年來的信念要怎麼輕易捨去?她流歌沒有這麼瀟灑。

 

 

  回來當天,她的經紀人就奪命連環CALL她,說她下了台之後就突然消失,而且還消失一個禮拜真是急死公司上下,也通知警方報失蹤,不知動員多少人來找她。

 

 

  流歌想原來她在明朝待了一年在現代卻只過了一個禮拜,後來流歌頓了一會便胡亂編了個藉口,「去散散心,沒跟你們說清楚是我的不對。」

 

 

  「我的祖奶奶啊!妳這失蹤一鬧鬧得老師差點丟下曲子走人!還好妳回來了,我知道妳是因為被說模仿他人的關係而不開心,但脾氣也鬧得太大了啦!我們公司老弱婦孺多,心臟一個個比差的,妳想嚇死誰才甘心?」經紀人呼天搶地後又謝天謝地的囉嗦了一個鐘頭後才放過流歌。

 

 

  接下來的時間,流歌都積極練歌,許多人都說她大有進步更加有魄力,流歌一天到晚都不讓自己閒著,因為她只要一閒下來便會想起蘇玉寧,他的笑、他的溫柔以及他所說的話……所以她得讓自己忙著忙到不可開交、忙到筋疲累盡,一回家就倒頭就睡。

 

 

  但流歌平日不去想,午夜夢迴就會讓她夢到他,他過得極好,非常得好,他事業有成、兒孫滿堂……他的一生非常風光非常安平,他真的活得好,活得好就是對她最大的報復。

 

 

  周而復始,流歌天天忙碌、天天積極練習,就這樣汲汲營營過了一年,而她也在一年後登上了她夢寐以求的舞台,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的舞台,努力多時她終於踏上了……踏上了。

 

 

  公司上下還有指導流歌的老師皆為她興奮不已,說她終是天籟美聲,說她終於唱出自己的特色,成為獨一無二的美音歌手,個個都比她積極在籌備這場盛世獨唱會,說這是個國際舞台,會有千千萬萬的人聞名而來,說她是第一歌姬、第一美聲,每個人都捧她捧上天,流歌享有了一切榮耀名聲,人的一生就這樣風光精采了。

 

 

  今日便是流歌的獨唱會,正在彩排的她站在舞台上感覺空前所有的寂靜,剎那間她心裡靜謐得過份恐怖。

 

 

  獨唱會正式開始,流歌站在升降台上緩緩地被送上舞台上,升到了舞台中央,四周燈光皆暗,她隱在黑暗裡聽著人們歡喊聲,但她卻沒有異常激動異常興奮,她一襲華美的淡紫長版禮服,在昏晦的彩燈下閃亮耀人,她就立在舞台上望著她曾經所希望的一切!

 

 



  忽地,燈光一亮,熾熱非常,歌迷的愛慕聲更加熱烈澎湃!流歌望著她腳下的千萬歌迷,這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壯麗場景,有繽紛的五色燈光、有壯觀的炫麗排場、有激動的支持者……多少人為她慕名而來、多少人為她真摯支持!這樣的場景她在夢中描摹多少次了?為什麼她覺得心底悲涼?這樣轟然熱烈的光景該是讓她滿心溫暖炙熱,為什麼她卻感到心底荒涼無措?

 

 

  當音樂一下,聚光燈的白燈一照時,流歌驀然明白,原來台下千萬聆聽者抵不過一個他,原來她最後所企盼的就是為他而歌,她望著台下所有的人她不禁潸然淚下,原來她心底所願早已改變,蘇玉寧……原來為他一唱才是自己心中所願,但遲了……她明白的太遲了。

 

 

  蘇玉寧……錯了,我錯得離譜了,我為追隨我的夢想拋棄了你,到頭來我就只不過希望有人能懂我、明白我,真是可笑,很可笑啊!

 

 

  「怎麼了?怎麼哭了啊?」

 

 

  「難道排場太大嚇到了?」

 

 

  「還是害怕到不敢唱了,所以哭了?」

 

 

  台下的人們揣測不已,後方的工作人員卻急得冷汗直冒,流歌的經紀人也急得咬著手帕阻止自己顫抖不已的雙齒。

 

 

  但誰能知道流歌的潸然淚下只是明白了一切,笑自己錯過了,讓自己一生錯過蘇玉寧,也後悔自己不曾為他歌唱一曲,不曾和著他的曲歌唱一曲,這樣蘇玉寧就不能再對她說,「曲有誤,流歌顧!」

 

 

  現在曲有誤,誰來顧了呢?而歌有意又誰來惜?

 

 

  「現在到底怎麼了啊?是要唱還不唱?我們又不是來看妳哭的!」

 

 

  「就是說啊!到底要不要開唱啊!浪費我的錢啊!」

 

 

  聽到這種話,讓工作人員的冷汗又冒了一桶又一桶,他們在想到底要用什麼說詞平息這些花錢來聽歌的觀眾們的怒火,而經紀人又想找個空檔衝上台去把流歌從台上拖下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措手不及又無計可施,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在觀眾席最前排有位男子大聲朗著。

 

 

  「怎麼?我倒覺得流歌可是個性情人,看到這麼多人來聆聽她的歌聲才激動落淚,這有什麼不好?」他這一說,全場怒火沖天的氣氛又轉為熱烈支持。

 

 

  「就是!能有這麼性情直率的歌手少見啦!流歌我愛妳!我一定支持妳!」

 

 

  「流歌流歌我愛妳!堅決不棄!」

 

 

  接著大家的支持聲一波一波再也不間斷,那一聲一聲衝擊著流歌,讓她從傷感中恍然過來,她愣了好一會才笑自己如此失態,她看著滿堂吆喝才思路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完成她的夢想啊!若是蘇玉寧知道自己拋棄夢想,他一定會罵她,而她也不能辜負這些歌迷,她能站在這裡全是蘇玉寧為她付出的,她能站在這裡是台下歌迷的支持,她怎麼能這樣辜負呢?怎麼能?

 

 

  「各位……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我流歌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唱歌,除了唱歌我就只能唱歌,謝謝你們能來聽我一唱!」流歌緊握著麥克風,字句清晰,她這一番說詞又掀起歌迷們的呼喊聲。

 

 

  突地,流歌驚為天人的清唱歌聲如鳳凰飛天一勁衝破雲霄,全場噤若寒蟬,他們眼裡都是震驚與欣賞,他們全都靜下心來聽流歌那空靈宛轉的歌聲,有堅決、有無奈、有快樂、有傷悲……一首曲子包含了所有韻味,聲音有沉有浮、忽快忽慢如同跳一曲曼妙之舞。

 

 

  流歌想,蘇玉寧這是你的曲,我唱了你的曲,你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唱你的曲,為你的曲一唱,我真的這麼做了。

 

 

  那日,當流歌決定回來時因有所留戀便偷偷帶走蘇玉寧的曲子,她對他的情絲不能說斬就斬,思及他,流歌將他的曲子稍做修飾,如蘇玉寧所說「曲有誤,流歌顧」,曲子完成之後就成了今日她所唱。

 

 

  歌到一半的流歌忽瞧見最前排的一名男子,那模樣竟是蘇玉寧!他專注地閉眼聆聽她所唱,如同蘇玉寧垂眸聽她歌唱一般,男子似乎感覺到有視線關注著他,便張了眼抬起頭來,目光恰巧與流歌對得正著,那目光正如那日她與他的第一眼,這樣四目相對,流歌莫名流淚,男子愣了一下後隨即對她親切一笑,流歌也回他一笑便別開眼繼續專注歌唱,驚鴻一瞥便匆匆帶過,繼續一首人生的歌。

 

 

  再也不見最好,雖說過來世定不負妳,但下輩子我不想再遇上妳,再也不要愛上妳,我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苦楚……流歌,能不再愛妳,真好。

 

 

  不再愛我,真的很好,現在的你笑得更加開心。

 

 

  蘇玉寧,不見最好,不會遇上我,不會愛上我,也不會承受苦楚,我們就此別過吧!

 

 

  音律忽然宛轉,如阡陌交錯,兩人在歧路穿越卻不見往來,有些急有些緩,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一曲歌唱唱盡了林林總總的情長糾葛,有些人因過錯而錯過,有些人因錯過而過錯,曲到尾聲,流歌用盡所有氣力一歌,如兩人恍然卻一左一右背道而馳在蓊鬱樹林水澗中,最後愈離愈遠、愈離愈遠……終究,曲終人散。

 

 

  曲誤誰顧歌一曲,錯過一生兩茫茫。

 

(完)

 

 

 

 

 

 

 

【後記】

 

 

  完成了,我用兩、三天的時間完成了這篇,雖然之後一直有修改。(愣)

 

  老實說,這篇是寒假前沒多久才想到的,穿越的題材屢見不鮮,但我讓流歌自願穿回現代,或許會有人說流歌太無情、太自私、太固執所以錯過了蘇玉寧是活該,但誰能不自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個人倒喜歡這句話)

 

  流歌站上夢寐以求的舞台後才忽然明白她自己早就想為蘇玉寧歌一曲,但她憶起自己的努力時便執著在她的夢想,一個追求十幾年的信念怎能在一夕之間改變?突然的放手誰做得到?誰能做到如此瀟灑闊達?那樣十幾年的信念和她的生命早已骨血相連,你要她放手那簡直是要她的命,所以流歌不願放棄夢想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我自己也會覺得她自私,人之常情。)

 

  她和蘇玉寧的相遇在仙樂閣(仙樂閣是變相青樓,我邪惡了),蘇玉寧一開始對流歌是百般不屑甚至厭惡,他認為流歌故作清高所以作弄,但事實上流歌認為行得正就不怕說,這樣的坦蕩讓蘇玉寧被她吸引。

 

  兩人相愛卻不能相守(意味我S了),一個掏心掏肺付出一切卻求而不得,一個不願去愛而得之卻捨,我想如果沒有穿越這回事,流歌就只是一名歌伎,她和蘇玉寧是不是又會有不同發展?我想應該是會的,但結局又會是怎樣呢?

 

  蘇玉寧在最後沒能喚一次流歌的名是因為不敢,不敢把她留下,不敢讓她懷著遺憾留在他身邊,她有她的事得做,他得放手讓她去,他想或許放手才能得到流歌真正的愛意,而不是在黃泉路上相遇也不願看他一眼。

 

  在男歡女愛中,男女的互動裡讓我悟出一句話來:求而不得,不求而得,得之卻捨,捨之又求。

 

  有些人苦苦追求卻求而不得;有些人不去爭取卻意外得到;有些人如願或不如願得到後卻又捨棄;有些人在狠心捨棄後又繼續去求,這樣來說吧!有的人追求對方卻得不到;有的人對他(她)無意那人卻自動送上來;有的人如所願或不如所願得到了卻又拋棄對方;有的人狠心捨棄對方後卻又要把對方求回來,一直在同個循環中流動。

 

 

 

  流歌在現代遇見了蘇玉寧,她看見不認識流歌的他對她親切一笑,她便選擇不強求,她憶起蘇玉寧在她離去前所說:再也不見最好,雖說過來世定不負妳,但下輩子我不想再遇上妳,再也不要愛上妳,我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苦楚……流歌,能不再愛妳,真好。

 

  當流歌看到蘇玉寧不再愛她時還能這樣開心微笑就足夠了,或許這一輩子她再也不會喜歡誰,就這樣一直歌唱下去,唱給愛她的人、唱給支持她的人。

 

  他們之間有沒有緣分已經成了不定數,早在道人給的籤語裡就有提到。

 

  所以我們來解道人給的籤語吧!

 

  三生情緣此地生,袖手情長便回望,曲誤誰顧歌一曲,錯過一生兩茫茫。

 

  是說流歌和蘇玉寧的三生情緣是在大明朝萌生的,蘇玉寧總說他的曲有誤,便是流歌來顧,蘇玉寧便希望流歌能為他歌一曲,當流歌回望的瞬間就是袖手情愛的時候,兩人若是錯過了此生便是相互茫茫,有沒有三生情也不清楚了,兩人的情緣也不知道會不會斷。

 

 

 

  裡頭有幾篇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寫得時候異常激動,但找資料的時候十分頭痛,要貫穿時讓我不停地揪頭髮,使我苦惱萬分,還好我有六大時期的中國古典文學書籍可以拯救一下。

 

  這篇的主題曲大概就是《Feel the moon》這曲子了吧,一首二胡曲子,有點給它小憂傷。(就是影片的BGM)

 

  還有為了寫《孔雀東南飛》還特地找了古曲來聽,寫流歌跳《霓裳羽衣舞》時也找了述說中國古典舞的資料來看,有幾句話就是從上頭來著,費了一點腦筋,感覺腦汁有點被榨乾了。(好噁的感覺)

 

 

 

  寫這篇想告訴大家本是「一念之間」,人的一生有很多時候不是時機不對而是心態問題,錯過了一生到底是要悔恨還是要釋懷?就讓人慢慢摸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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