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至情如媚之三
今個兒前去習舞時,苗井的好奇心還是非常旺盛,以往她只要睡一覺起來,基本上都會忘了前一晚在糾結什麼,可不知為何這次她就是特別想知道,大抵是平時容相藺都表現出一副清心寡慾,以至於知道他有個心上人後太令人驚奇!
她不禁想起,開茶館的好友茶茶說過的一句話,茶茶說,人往往有個無聊根性,就是會為了不關己事的小事而糾結不已。
此時,苗井正盯著在鬆筋的容沁、容湄,而她倆正認真動作並無發覺自己正被人注視著,要不是容湄轉過身看到了苗井目不轉睛緊盯著她們,恐怕都未然察覺。
「呃,嫂嫂,妳是不是找我們有事?」容湄使了個眼色給容沁,似乎在說,是不是昨日跟蹤被發現了?
容沁也使了個眼色回去,表示她們也就跟蹤到柴房後就沒了下文,不至於被發現吧。
話又說回來,容沁不免想她們的嫂嫂到底是屬什麼的,怎地咻得一下,人就不見蹤影。
一來二去卻沒有半點結論的容沁和容湄只好心驚肉跳地等待苗井的下文。
苗井用力地點點頭後,便橫著走到容沁、容湄的身旁,然後和她們挨得極近,「妳們知不知道容相藺有心上人?」
容湄立刻皺眉,一臉疑惑地反問,「不是嫂嫂妳嗎?」
苗井看向容沁,只見容沁點點頭,附和著容湄。
「......」苗井若有所思地捏捏下巴,想著難道這件事是很久之前的事,所以容沁和容湄都不清楚?哎,還以為她這顆好奇心終於可以安放了,結果還是繼續懸著,她真的好想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這麼有能耐讓容相藺上了心?
「嫂嫂,妳怎地突然這樣問?難道是聽到什麼流言蜚語?」容沁擔憂地看著苗井,隨即又說,「嫂嫂,我和湄兒都能保證,相藺哥哥很是潔身自好,絕不會隨隨便便拈花惹草的!」
「真的真的,我和沁兒可以保證!發誓!」容湄馬上將三根手指併攏高舉,苗井見她真要發誓趕緊抓下她的手。
「欸,別隨便發誓啊,言語有靈的。」苗井嘆了一口氣,然後又問,「雖然現下才問是遲了點,但......妳們眼中的容相藺是怎樣的一個人?」
容沁抿抿唇,微微低下頭,之後才輕啟櫻唇,「長得特別俊的人!」
苗井眨了眨眼,非常認真地看著容沁,確認容沁是不是在和她說笑,容沁見苗井這樣看她,就不好意思地趕緊說下去,「以前相藺哥哥很愛笑的,也很照顧我們這些弟弟妹妹,他待人都很和藹可親,但自從相藺哥哥傷了腿之後,脾氣就變得一日比一日差,也變得不怎地愛笑,嫂嫂,相藺哥哥是在妳來之後才又開始笑的,以往他都板著一張臉,就連戲班子來府裡演戲,內容還以丑角為主,明明動作和劇情都滑稽得可以,所有人都哄然大笑,就相藺哥哥一個人沒笑。」
「真的真的,沁兒說的都屬實,以前的相藺哥哥,堪比冬日裡的陽光,溫煦得很,我敢發誓!」容湄高舉三根併攏的手指,苗井見狀,又趕緊將容湄的手拉下,急急忙忙地說,「行了行了,別動不動就發誓呀!」
苗井是有聽過傳聞,說容相藺還沒受傷前,確實是個風流倜儻,人人愛戴欣羨的公子哥,只是她還真沒想到一個人的性情可以如此轉變得這樣徹底,根本判若兩人呀!
難道......當時容相藺受傷是和楊柳衣姑娘的死有關係?
「對了,那妳們知道樓平生嗎?」苗井會想要知道陳年往事倒也不是要拿來說事,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為了之後不惹容相藺生氣,她總是得知道哪些不能說。
「當然,他可是十七皇子殿下呢!他以前和相藺哥哥可好了,常來府裡找相藺哥哥去後山騎馬!只不過自從相藺哥哥受傷後,他也就很少來了,往後逢年過節才來,對了,十七皇子殿下昨日剛到府上,嫂嫂明日就能見到了。」容湄認真地和苗井說明,苗井也明白地點點頭,但心裡頭卻想著,他們已經見到了......
苗井左顧右盼了會,確定四周沒人,又小聲地問了個問題,「那妳們知道楊柳衣姑娘嗎?」
容沁和容湄互看了一眼,過了一會,容沁才邊搖頭邊說,「不知道呢,如果嫂嫂是在問姓楊的人家,那麼鎮上確實有做紡織的楊家莊,至於楊柳衣姑娘,我們沒有聽說過,而且楊家莊裡目前並無姓楊的姑娘家,楊家莊的老闆育有一女二子,大女兒叫楊晏兒,但她很早就嫁去遠方了。」
「嫂嫂,妳是要找人嗎?還是......妳聽誰說相藺哥哥的心上人是這位楊姑娘?!」容湄腦筋轉得快,一下子就猜出苗井想問什麼,但避免容相藺私事被傳開來,苗井決定打死也不承認!
「哎呀!趁我還沒來妳們在偷偷講甚小祕密?我也要聽!」玉琳瑯這一進門見她們圍著一圈在說事,也趕緊上前來湊一腳!
苗井趕緊搖頭,矢口否認,「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問府裡是不是來了什麼人,我昨日在半路遇到一個長得俊美的男子,特別好奇哈哈哈!」
玉琳瑯一聽有俊美男子,注意力完全被吸引過去,「什麼?妳們容府來了個什麼俊美男子?在哪?快帶我去看呀!」
「玉先生,我和妳說呀,那位男子可是十七皇子殿下啊......」然而,擁有古道熱腸的容沁、容湄兩姊妹便開始替玉琳瑯介紹起那位俊美男子的身份,苗井見三人自顧自地談起那個十七皇子後,她大大地呼了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再被問下去,恐怕她真的會把容相藺的陳年往事給抖出來,到時候容相藺知道應該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吧!
不過,她想起容湄說容相藺先前常和樓平生去後山騎馬這件事,時間算起來,他們一家子當時是住附近的,那她怎地就沒見過容相藺呀?不過容府馬場也大,分了東西兩場,她爹是管東場的,容相藺可能平時都在西場活動吧......
***
苗井一想到明日就要登台演出便有些坐立難安,在房裡不停地來回踱步,本想著好好坐下來練會繡工,但她一點耐性也擠不出來,最後作罷,繼續在房裡走來走去。
阿笙這會端來一碗安定心神的蜂蜜紅棗茶來給苗井,阿笙先將安神茶放到茶桌上,隨後將苗井拉到一旁椅凳上坐好,再重新將安神茶遞給她,「少奶奶,這杯蜂蜜紅棗茶可是毛大廚特地給您熬的,他知道您明日要登台演出,今晚可能會有些緊張睡不好覺,毛大廚說,這茶不僅安定心神還能補氣補血,功效可好了,您趁熱喝呀。」
「謝謝。」苗井覺得這杯茶來得正是時候,她現下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整個人無法凝聚心神,覺得有些焦躁。
苗井本要大口一飲,但她實在太怕燙了,只好嘟著嘴往茶杯裡呼呼地吹著涼風,然後小口小口地嚐,覺得燙又繼續吹涼。
「少奶奶,您不要太緊張了,阿笙都有偷偷去看少奶奶您練習的身姿,您跳得可好啦,能在短短時日內就學成,阿笙實在佩服!」阿笙瞧著苗井時,眼眸裡閃著像星斗的光亮。
苗井聽見這席話,本來有些緊張不安的情緒也安穩許多,她緩緩情緒後笑著跟阿笙道謝。
能在不知所措又徬徨的情況下,有個人能給鼓勵能給支持,那其實是幸運的。
「對了,少奶奶,洗澡水還得等榮三他們挑過來才有得洗,今晚人手稍顯不足,為了明日仲秋之宴的佈置,大夥還手忙腳亂的呢!少奶奶您就見諒吧。」阿笙之前也是在苗井練舞時,趕緊去幫忙府中的其他事務,要不然忙都忙不完了。
「這樣啊,那阿笙,我先去外頭透透氣好了,順道轉換一下心情。」苗井完全無預料原來府中還這麼多人在忙,若是她跟阿笙說要去幫忙的話,肯定會被不准,只好藉由這個理由去幫忙了。
「好啊,阿笙陪少奶奶您一起去吧!」聽見阿笙也說要跟著她走,苗井趕緊擺擺手,「不不不,阿笙妳還是待在屋裡吧,要是待會容相藺回來,就沒人能侍候了,妳放心吧,我就到處逛逛。」
「那好吧.....少奶奶您自己小心些啊!」阿笙一想到容相藺要是回來吩咐不到人,肯定會大發雷霆,所以聽苗井的準沒錯。
苗井支開阿笙後,就真的到處去幫忙佈置,雖然一夥人都歡迎她,可他們又不讓她碰任何東西,就說她站在原地看就好了,什麼也不能做的苗井覺得相當憋屈,覺得自己無法發揮長才,以往福井鎮上什麼廟會、什麼花市夜市的佈置她都是裡頭好手,多少人搶著找她工作呢,現下根本英雄無用武之地。
後來,她真的就站在那什麼也沒做,而且自己阻礙到動線,還得讓他們左閃右閃去,為了不讓自己這麼沒用,她決定去廚房好好發揮一下。
她來到廚房,開始翻找一些能煮甜湯的食材。
毛大廚去柴房扛了堆柴塊回來,就見苗井正在洗綠豆、煮鍋水,他趕緊湊上前問,「少奶奶您這是在做啥?」
「我想煮點綠豆湯慰勞大夥,給他們消消火、解解渴,雖是入秋了,但夜裡還是有些熱的嘛,大夥為了明日的仲秋之宴都辛苦了。」這會,苗井見鍋水滾了,就把一大簍綠豆全撒下去,毛大廚死命盯著,一副深怕苗井會弄壞他的灶台一樣,她不免笑了笑,她拿著勺子一邊攪動一邊說,「毛大廚你放心吧,這煮點甜湯我還是有經驗的。」
苗井見毛大廚這模樣,不免想起她第一次下廚,娘親也是這般擔心又緊張的模樣。
毛大廚的心情被發現後,趕緊假裝咳了一下,「咳咳......那個,少奶奶妳其實不用特地這麼做,大夥們都知道妳替他們著想。」
「毛大廚,我只是想盡一份力而已,既然我身處容府,自當為容府效一份力,就當我在自我滿足吧。」苗井也曾是替人打下手的,自然知道他們有多累,若是主人家能夠稍微對他們好點,一來可以讓他們獲得一些滿足,二來雇傭關係也能繼續保持良好,這樣才能有更好的發展呀,分點甜頭給替自己工作的人,本來就是主人家該做的。
「莫怪大夥老說少奶奶妳的好話,要是外頭那些雇主能都像妳這樣想,這天下就太平了!」毛大廚在還沒進容府之前,也是在酒樓替人工作,酒樓老闆摳門的很,把一人當十人用,毛大廚有時為了準備食材都因睡眠不足,切菜時差點把自己手指給剁了給菜加一味!要不是容夫人喜愛吃他做的菜,把他招來府裡當廚師,不然他也過得苦不堪言。
苗井邊搖頭邊笑,「太誇張了啦,再說,毛大廚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只是懂大夥們的感受而已,畢竟這樣做才能利己利人啊。」
毛大廚點頭稱是,然後瞟了一眼苗井的鍋水說,「差不多能加糖了。」
「是是是,都聽大廚的!」聽毛大廚這麼不放心的叮囑,苗井不免覺得無奈又好笑。
***
綠豆湯一熬成,毛大廚就趕緊讓幾個廚役將綠豆湯分桶發送給各地的下人們,苗井也特地留了幾碗大的給長輩們送過去,連阿笙的份她也準備了,另外她拿了一碗要給容相藺。
她打算親自端去書房給他,結果書房並無亮燈,整個黑漆漆的,後來路過幾個小雜役,她趕緊上前詢問他們知不知道容相藺去向,一夥人都搖搖頭,其中一個突然啊了聲說,「少奶奶,少爺應該還在清心院,榮三他們說要去伺候少爺沐浴。」
「好,我知道了,謝謝。」語畢,她朝清心院走去,入府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到清心院,畢竟這偌大的沐浴房就是造給容相藺用的,其他人是不會有機會到這裡來沐浴的。
苗井哼著小曲兒,走在迴廊上,眼見快到清心院,她就加緊腳步走了過去,怎知一個倉皇跌撞的身影從清心院的房門竄出,那人一路彎著身子,還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扶著臀部,苗井見這姿勢,立馬反應過來這人──想拉屎!
「榮三!」苗井走上前去,只見榮三有些難受地抬頭,一看到是她後,像看到救星般,眼裡閃著光,他趕緊斷斷續續地喊了聲少奶奶好。
「少、少奶奶,榮三能拜託、拜託您一件事嗎?噢──」話才剛說完,榮三嚎叫了一聲,隨即聽到一陣咕嚕的腸子蠕動聲,苗井也不敢多耽誤他,「說吧!什麼事?」
「就是、就是少爺他、少爺他交給、交給您了!啊噢──」榮三把腰間一塊乾淨的白布抽出交到了苗井手上,一副像交代後事的模樣,他扭捏著身子,臉色猙獰地繼續說,「少、少奶奶,少爺、少爺的背就交給您、您刷了,榮三、榮三先走一步了啊噢噢噢噢──」
然後,快憋不住的榮三宛若腳踩筋斗雲,嗖的一下,人已經到了迴廊的底端。
苗井看了看手裡的白布,過了一會才說,「好,你慢走啊。」
她一手端著綠豆湯,一手拿著布走進清心院,她到入門處的茶桌旁,將綠豆湯放在了上頭,隨後往右方的屏風走過去,繞過屏風又往裡頭走了十幾步,轉個左彎,好幾米大的浴池映入眼簾,而一室霧氣徐徐升騰瀰漫著,容相藺的身影隱約在浴池的另一頭,她愈走愈近,一路上不免有些碎念。
「嘖嘖嘖,這麼奢侈的事也就容相藺做得出來,就算腿腳不便需要用到浴池,但也沒必要用這麼大呀,都不知道燒熱水的人很辛苦的呀......」她走了十幾步才清楚見到容相藺那張俊美的臉龐,此時的他坐在浴池裡闔著雙眼,背靠在池壁上,水淹及他的胸腹,而他一隻手臂曲在池邊,見他一副享受模樣,她就沒好氣地喊,「容大爺?」
可容相藺沒有答應她。
於是她又喊了聲,「容大爺!」
容相藺依舊沒答應她。
她怕是不對勁,又急忙地喊,「容相藺!」
結果容相藺完全沒有反應,苗井怕他泡暈了頭,趕緊奔上前去要查看,奔得急的她沒有注意池邊的皂塊,一腳踩了上去,腳一滑,噗通一聲,就跌入水裡!
她落水後也沒多想,趕緊雙腳並用划著水到容相藺的身旁,她嘩得一聲,出了水面,一站起,水及她的腰腹,她正準備伸手拉人,才發現容相藺已然睜開眼睛皺著眉看她,害她兩隻手騰在半空十分尷尬。
「醜ㄚ頭,妳做甚?」容相藺微抬著頭看她,而她微低著首盯著他,他這樣問她,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地回答,以往容相藺不是都會先罵她女流氓的嗎?這會一上來就問她要做啥,讓她反應不及,兩人之間開始沉默起來,這會,榮三給她搓背的布正飄到二人之間,她見了,趕緊一把抓起,然後對容相藺說,「我來幫你搓背的!」
容相藺顯然不信,苗井見他這樣就癟了癟嘴,「我本來是要端綠豆湯來給你喝的。」
他盯著她一句不發,然後她就繼續說下去,「可到半路就遇到榮三鬧肚子疼,他就請我給你搓背,但是我喊你喊了老半天,你都不吱聲,我以為你泡暈頭了才會想來救你,結果跑得急不小心踩到皂塊就跌到水裡了,再之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我都老實交代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是女流氓,再說,身為妻子不能看自己丈夫的肉體嗎!」
「我有說妳怎地了嗎?」這時她近看他,才發現他將一頭烏黑長髮給放了下來,被水浸濕著,而他的睫毛沾著水珠,他的膚色又白皙,泡了熱水,整個人有些紅潤起來,看著特別撩人又賞心悅目,她見過很多好看的公子哥,但容相藺的長相模樣,真的是每看一次就會令人讚嘆一次的俊秀容顏,她有時會盯著他好看的模樣出神,自從遇上容相藺她才發現她其實是個看皮囊的人。
而她目光緩緩下移,容相藺頸脖的線條、誘人鎖骨還有那胸腹肌肉......等等,他怎地會有肌肉?!他是啥時偷練的啊?
雖說她也看過弟弟們和米廠那些大叔打赤膊,可弟弟們身板薄,就沒啥肌肉可以摸,至於大叔們的肌肉壯實,但她也不可能去摸,今個兒,她盯著容相藺的肌肉,雙手有些蠢蠢欲動。
容相藺見她目光直盯著他脖子以下,他吞吞口水有點感到不自在,又見她的手朝他胸腹伸來,他嚇得趕緊一把抓住,「醜ㄚ頭妳以後要改叫女流氓了?」
「欸?」被抓住雙手的苗井才回過神來,隨即紅了臉,她剛剛的舉動根本是......色慾薰心啊!「抱、抱歉!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容相藺沒想到苗井會大方承認,害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應,也就一直抓著苗井那雙手,直到苗井問了句,「容大爺,需要我給你搓背?」
他這才趕緊鬆手,彆扭地將頭撇向一旁,隨即找了個問題問,「妳是不是又想問我事情?」
「容大爺你可真神通廣大,還知道我想問事情。」她確實是有事要問,才會親自端綠豆湯來給他喝。
容相藺想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是如此,倏忽間,他油然而生一股不悅,這ㄚ頭怎地就不能沒事來找他?
「有何要事?」容相藺的嗓音又低幾分,苗井聽他語調微變,好似覺得他不想讓她問問題,可她這問題非問不可!
「就是......我想問容相藺你認不認識我爹苗世英?如果認識他的話,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苗井只要一提起她爹,語氣就柔了幾分,容相藺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還以為她還在糾結昨日從樓平生聽來的那件事。
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一昧沉默,見容相藺不說話,苗井舔了舔嘴唇,有些焦躁。
「沒談過幾次話,但感覺得出是個愛家之人。」容相藺淡然地說著,苗井聽完之後,嘴角輕輕地揚起,可眼裡笑意且淡,「我以為你會說他是個愛馬如痴之人呢!已經好多年都沒聽誰提起過我爹,在家中我都避免去提起,就怕又勾起我娘的傷心處,沒想到如今能有個人和我說起我爹的事......」
「好了,容大爺,我替你搓背吧!」她手腳並用要爬到池岸上,準備在池邊給容相藺搓背,可她因為全身衣物都沾水,棉質的衣物吸了水就有了重量,她一個不注意,手腳一滑整個人又往水裡跌去,容相藺見狀,趕緊伸手攔住她的腰,而她依本能地想抓東西穩住身子,便一把抱住朝她撲來的容相藺。
此時,苗井雙臂掛在容相藺的頸脖上,頭垂貼在他的頸肩,她像抓到救命浮木般,死命地抱住不放手,而容相藺一手摟著她的腰,目光有些飄忽,而另一隻手有點不知安放在哪,兩人之間緊貼著沒有留一點縫隙,他感到呼吸有些急促,明明懷中人的身材並無凹凸有致,卻覺得抱在懷裡特別撓心又舒爽,本想放手的他因為這樣,反而縮緊了手臂,將人兒更往自己靠攏。
本還在享受這突然其來的「肌膚之親」,忽然間身子微微頓了一下,他感覺有一滴一滴溫熱的水珠從肩頭滑落,容相藺不敢置信地看向苗井,只見苗井將臉埋進他的頸窩裡,還聽她微微吸鼻子的聲音,他萬分詫異,這小ㄚ頭從嫁入容府那日起,她都不曾表現柔弱的一面,一直很堅強也很獨當一面,天天笑容以對,雖然有時候會鼓著臉和他置氣,但都短暫一瞬,他的印象裡,最多時候她都笑著。
這樣一個不服輸的小姑娘,僅僅因為有人跟她談及父親的事便哭鼻子,這讓他胸口異常的悶,她向來有求於他卻不曾依靠過他,此時,她在他懷裡哭,是否在向他撒嬌?是否在依賴著他?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他舉起另一隻手朝苗井的後腦勺摸了上去,反覆輕柔地摸著。
「容相藺......那個......」苗井的聲音有點小,他聽不太清,就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他一手捧起她的臉,低頭看向她,結果映入眼簾的不是梨花帶淚的面容,而是兩行赤血掛在鼻子下的模樣,他抽抽嘴角,有股想把人按入水裡的衝動!
「妳好端端的流甚鼻血!」他一邊吼她,一邊捏著她的鼻子,還從苗井手裡抽出抹布替她擦了擦鼻血。
苗井也沒料想到自己不過泡個熱水,再碰到了容相藺精實的身軀,就血氣方剛了起來,甚至還流了鼻血,她尷尬地嘿嘿笑說,「情之所至!情之所至!」
容相藺沒好氣地嘆了一口氣,可手裡動作都沒停下,仔細地替苗井止血。
「少奶奶,榮三回來......咳咳,那個,我什麼也沒看見!我、我過段時間再來!」榮三剛去解決個麻煩後,整個人就變得滿面春風的樣子,才剛轉進內間,就看見他家少爺和他家少奶奶在「鴛鴦戲水」,他嚇得趕緊雙手摀眼,然後快速地後退告辭,當苗井反應過來時,榮三已經退得不見蹤影。
「哎?榮三走了嗎?我還想讓他再幫我快新的抹布呀......」由於苗井被容相藺捏著鼻子,說話就帶點鼻音,不免讓容相藺笑了一下,「妳拿抹布做甚?」
苗井皺皺眉,說了句,「給你搓背呀!」
「......」
***
當晚,容府少爺和少奶奶在池裡戲水得火熱的事,已傳遍整個容府,當然,容夫人一聽此事,趕緊把目擊之人──榮三給叫了過來問個仔細,隨後還賞了銀兩給促成這件大事的榮三,而一夥人聽聞此事,都紛紛開始謀劃如何給他們家少爺和少奶奶來天雷勾地火、乾柴遇上烈火,好讓他們也能因此得到容夫人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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