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天下立家國】
萬安天下,萬代安平的天下,多少人的企求和癡心盼望。
屍骨堆如山、血流成河的漢王宮已是火海連天的荒涼沉寂,即便天邊泛起魚肚白的光亮卻也無法照亮晦暗的人心道路。
夏樓主的腦海裡閃過是一幕幕前塵往事,她曾聽聞人將死必會憶起從前往事,如今她的確是將死之人,她並沒有多大把握劉珩可以解救她,當初她讓張準交出解藥的交易就是以她為餌和張準作戲,好讓劉炫誤會她是張準的軟肋進而被張準的人馬所困住讓他插翅也難飛。
夏樓主從前小覷張準的精算,如今一見,他像是摸清了劉炫的心思,劉炫的每一步怎麼走,張準從未算錯過,所以讓她以危難換千百萬人的命也值,不是說她特別大愛慈悲,而是人在刀劍上走本就會遇到,不是她心甘情願而是無奈現實。
這一統天下的大業也歸品王所有,七州大陸本是四國三藩屬,收納各國各城為底下土地的強盛漢國至今頹敗,劉珩也無心坐擁漢國江山,自然品王的野心算是成功了一半,曾經品王發下豪語與她說要一統天下,打造一個萬安天下的國度,如今她是沒機會瞧見立國的盛世之景,也無法再見菜后她們……心有所感,淚如雨下。
十幾名強壯卻也受了不少傷的侍衛不敢置信自己的主子居然說出這種話,眾人肯定不知道為何一個暴虐無道的帝王卻還有誓死捍衛的支持者,因為生來一個領袖本就要籠絡人心,夏樓主也只能感嘆幾位侍衛心思單純,以為劉炫讓他們走是因為不捨,其實不然,只是個將他們留下的手段。
「陛下萬萬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陛下!千萬不能死,我們定會為您突破重圍,殺出一條血路來!」
「陛下!我們誓死追隨,絕不會拋下您不顧!」
十幾位侍衛護主護得心切,夏樓主更沒來由地哭了,一群傻子啊!可這樣的忠心誰能不動容?夏樓主瞥見劉炫左側一語不發的暗鳶,心想原來陰險的他也是如此忠心耿耿……
「暗鳶!把劍交來!」劉炫奪走暗鳶手中的劍打算先殺夏樓主再自刎了事,就在利劍要抹上夏樓主咽喉的剎那,疾如閃電的掌風正巧划過劉炫臉龐擊中他身後的侍衛身上,劉炫的右臉頰瞬間鮮血乍流,夏樓主也被嚇了好一大跳,心裏還後怕著,恍惚之際被人扯落到另一人身側,這才發現劉炫一臉錯愕隨即又仰天大笑,笑聲如此淒涼,「哈哈哈哈哈──好你個張準!朕身邊的人到底有誰不是你的人?汀蘭是、暗鳶也是!你到底給朕安插多少人!好,你既無情別怪朕無血,即便是要死也要殺個玉石俱焚!」
此時的暗鳶已將夏樓主拉向身側,正要帶她飛身而去卻被人阻去去路,「暗鳶!你居然背叛陛下!想逃沒那麼容易!」
夏樓主知道剛才那記掌風是張準使出的,暗鳶與人對峙把夏樓主往後一拋,這會場面混亂起來,劉珩的兵士與張準的兵士與劉炫的兵士殺了起來,她在裏頭左閃右閃、左滾又滾就怕一個不小心被不長眼的刀劍給砍傷了!
就在狼狽倉皇逃命之際,有一人功夫甚好,手中之劍如橫掃千軍,突破重重人牆將她救起,來人抱著她將她帶出殺戮之外,「張準謝過夏樓主,此生無以回報只好今日一別再也不見。」
將夏樓主交與劉珩後張準欲轉身離去,劉珩望著張準的身影欲要開口卻也不知如何開口,而夏樓主心裡一番五味雜陳,鬼使神差地問,「張準你要去哪?」
「不知生死談何去處,今日一切皆是不悔亦永不回頭。」張準背對著二人說了一句,隨後毫無猶豫起步走入那刀劍光影之中。
藍衫風流俊美的翩翩公子宛若一潭幽湖沉靜再也興不起任何波瀾。
那句永不回頭縈繞在劉珩心頭,最後還是不忍而出口喊了一聲,「如良!」
「殺──」
曾與自己把酒談笑間的人在眼裡漸漸模糊,周圍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宏亮,一句句好似要掩蓋劉珩的那一聲叫喚。
他本是漢國太子劉烜而他是漢國太子太師張準,兩人一句一言都是漢國的治世之論、百姓之安、不興之戰……可如今漢國四分五裂,他們二人亦相隔兩端再也無關。
劉珩領著一群兵士和夏樓主離開漢王宮,才剛踏出高大朱紅宮門一步,劉珩停下腳步回身一望,漫天火海將巍峨的漢王宮燃成殘垣斷瓦,那盛世的漢國如宮城般成灰燼隨風一逝。
劉珩駐足不肯再走,他想,如今一走便再也不是漢國人而是立國劉珩,在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上,當真能擅自決定江山易主之事?會不會愧對於漢國百姓?可試問自己已無心朝政,即便重建漢國豈能讓百姓安養生息?菜后和品王之於他的恩情也不能不還,道義與情義讓他掙扎兩難……
夏樓主本還快步跟在前頭卻發現一夥人全都停下腳步回身一望,望向劉珩所站之處,身著墨綠勁裝的他站在那裏宛若屹立不搖的石像,夏樓主知道要劉珩離開這養他二十餘年的故土多少心裡是掙扎的……
然而她即便被救出也無多少解脫喜悅之情,她望著那面宮牆,想著宮牆之後是隔著各自天涯,那個人就算利用她卻也處處手下留情,他也曾是她的鳳知哥哥。
一大群人悲傷秋水,忽地來方傳來噠噠馬蹄聲讓眾夥不禁提高警覺,怕是另有埋伏,沒想到一竿子人竟是立國護衛,夏樓主知曉是品王派人來接他們,可身後劉珩似有猶豫,躊躇不前立在原地都快札根發芽。
夏樓主也只是再看一眼煙硝瀰漫的漢王宮,撫著胸口那枚冰冷之物毅然決然轉身翻上馬匹,立國為首的護衛喊著,「劉侍衛,此地不宜久留!」
劉珩闔上雙目,雙唇緊抿,落在大腿兩側的手緊緊握拳,心裡百感交集,爾後睜眼像是釋然,他鬆開雙手轉身邁開步伐一步一步遠離漢王宮,他輕啟嘴唇,「走吧!回立國向品王覆命!」
眾人騎馬、快步離去,身後漢王宮的朱紅宮門緩緩闔上,將那熊熊烈火的凶狠模樣幻化成為星星之火的寂寥,兩扇大門發出嘎咿的聲響,如同訣別的說詞,既是悲涼亦是無奈……那日清晨無光灰濛濛地下著細雨,淅淅瀝瀝好似哭喪著替漢國人唱一曲悲歌,一曲名為國破的悲歌。
軍火兵器強盛的漢國末年,末代君王暴虐無道、悖德倫理的劉炫薨於此年,漢國正式走入七州歷史。
立國,常平三年,春花明媚、國泰民安,漢國、元國、息安一一歸順立國,翡翠、赤燕、青烏紛紛朝貢,常平五年,品王一統天下坐擁七州,改國號為大霓,後世史稱大霓帝國。
大霓,廣弘初年,六月,首都城郊外的芍藥花怒開得芬芳沁人,那柔軟的顏色如醉臥椅榻上有著酡顏的美人,自是美不勝收之貌。
百鳥停在草木萌生之地相互爭鳴,炊煙人家撒著稻穀養著雞鴨,牽著牛隻到田裡耕耘農作,這樸實的美好是當今聖上敦民愛物、治世有道的河清海宴,如今天下太平並無紛亂。
「老闆,那怎麼賣啊?」背著書簍的書生瞧見一攤販賣的蔬菜水果看似新鮮便停下來詢問。
蔬果販老闆見是那書生口音不像本地人便好奇一問,「兄弟哪裡人啊?聽口音不似咱們立都人吶!」
「哦,在下是漢城人,來立都考取功名。」書生老老實實地交代,攤販老闆聽了哦哦哦的連連驚嘆,「有志氣,來!你隨便挑,挑多能帶走的全都算你五文。」
書生一聽有這等好事,趕緊多挑幾顆鮮果,當他付完錢準備離去時,一位紫衣長袍之人正巧路過,他皮膚白皙,五官俊美、眼眸狹長,唇角天生微揚看似總笑得沒心沒肺,他隨意束著半縷髮來,實在邪魅撩人,書生看得出神沒了動作。
長得俊美的紫衣人對著攤販、路人一一笑著,好似春風一拂大家便有了個精神和崇拜,書生著實也是個癡迷樣,總覺得這人天生有種追隨的氣魄,蔬果販老闆瞧見暗自笑了笑,隨後書生開口,「這人又是誰啊……」
「小兄弟,他可是一代風雲人物啊!咱們這七州就是他的天下啊!」蔬果販老闆這麼說,書生愣了愣隨後是非常驚訝地神情,「你、你、你你說他就是大霓的帝王,品王大人嗎?」
沒錯!貴為握有七州大權的品王,總是一副親民愛物的身姿出現在立都大街小巷裡,這會他朝城都西側的一間高塔建築走。
那棟建築是九層樓房所起,築於立都西側的麗湖和蓬羅山旁,一層一樓都是金碧輝煌的模樣,日夜有不同姿態,夜裡燈火通明是個令人讚嘆連連的美景,白日裡則是絲竹之聲慢慢彈,這間樓房名為風月坊,是當今世上最富有之人──夏樓主所開的茶樓。
平日裡歌舞平昇、茶酒相待,是江湖名士、達官貴人、名人雅士愛好之地,所以在這要消息的、要結交知己的、要賞花賞月賞秋香……嗯,反正這就是個福地之處。
這品王一進風月坊就趕緊尋到菜后所在之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開始摸著胸口嗚嗚地哀怨起來,「哎,我不就多和樂兄多聊幾句,菜菜妳怎就忍心拋下我先來了呢?我甚是傷心啊!」
「嘖嘖,我若是不先離開,你包準晾下我一個人和常樂玩得不亦樂乎啊?」菜后沒好氣地回著品王,此時,菜后正和一位可人的姑娘兒在對弈,這會品王多瞧了姑娘幾眼,小姑娘也抬頭朝品王一笑,菜后見了立馬拈起顆黑子彈向品王的額頭,噠!這聲聲響確實響亮,品王的額頭中央也出現圓圓的紅印子,「菜菜!好疼的啊!」
「這次只是彈額頭,下次就彈你眼睛,讓你再多看人家姑娘。」菜后繼續認真對弈,對方姑娘才十四但棋藝已經出神入化,品王瞧著她們的對弈簡直熱血沸騰,根本精采絕倫,對方也沒因為菜后的身分而收斂反而是拿出真實力廝殺到底!「話說,菜菜,這姑娘到底是誰人啊?以前在茶樓沒見過……」
「果不其然你常來茶樓,嗯?」菜后這回邊下邊說,神情相當專注,畢竟這姑娘真是棋藝精進,要是不留神肯定被捷足先登!好不容易她們鬥了好幾回下來都是平局……
品王也知道再多說幾句肯定被抓到把柄也就嘿嘿一笑,「我也只不過來網羅消息的嘛!」
「當初夏夏兒不是說要給我四個美人兒?她就是其中的一位,名叫棋兒,擅於棋藝……糟!」在分神和品王說話的同時,菜后被棋兒給贏了三目!這讓菜后又更不愉快了,她惡狠狠地對著品王說,「你待著我輸棋!去給我端杯茶來給我消消火,不然回去有你好受的!論你之前到哪去風流別以為我都不知道!」
品王一聽趕緊哈腰道歉,連忙去端茶給菜后……待品王回來後,菜后還真是扳回一城打了個平局,於是菜后有些累了便讓棋兒先行離去。
茶樓一樓是個大廳,大廳中央是個高台,高台上走出兩位蒙面姑娘,一群跟在後頭的舞伎,舉手投足美得讓人目不轉睛,當然品王也不例外,但更神奇的是菜后也被這兩人的氣質給吸引了去。
站在最前頭的姑娘,一雙媚眼勾人,無須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光是一記眼神足以讓人神魂顛倒,而她的衣裳又是貼身,只有袖口飄逸,下身是舞衣的裙褲,手裡拿著兩把大扇子,而站在後頭的姑娘則是眼神柔和,懷裡抱著一把古琴,衣裳素色飄逸像脫塵的仙子。
菜后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品王一瞧倒是覺得菜后認得他們,這奇了怪了,他時常來茶樓走動還不見這兩位姑娘呢!
「果真是夏夏兒替我準備好的美人兒,阿品,回頭記得打賞啊!」
兩年多前,夏樓主曾答應給菜后四個美人兒,卻不料之後捲入漢國紛爭中,如今終於兌現,這台上的兩位姑娘是畫兒和琴兒,畫兒生性寡靜擅舞藝、琴兒生性溫和擅音律,這些美人都是經過嚴格順練而成,這是要送入宮中和菜后相伴的豈敢馬虎。
「那還少一個呢。」說是四個,可這會才三個,那另一個美人兒去哪?品王狐疑,「莫不是阿夏想賴帳?」
「以為是你嗎?」菜后沒好氣地睨了一眼品王,「書兒去幫忙想新說書的介紹詞,你又不是不知道夏夏兒最近要擴大版圖進攻文學產業,她找書兒和羽夜去幫忙了。」
「哎,人事真多變,想當年我才剛從樂兄那拿到玉璽,讓妳住進王宮裡和阿夏商榷治世之道,結果漢國來了個張準和我作了一筆交易,助他殺了劉炫他給我整個江山……昨日種種彷彿是一場夢,往事前塵啊。」品王喝著梨花茶,不免感嘆。
琴兒彈起一首《龍鳳呈祥》,這首曲子選得好,鳳凰地位僅次於龍,故帝王為龍、帝后為鳳,龍與鳳,說的是品王和菜后。
「挺像一場夢的,一場紛亂一過,每個人都有各自天涯,夏夏兒擴大版圖做奸商、羽夜專心於朝政之事、米米被她的侍衛金月給接回去、小丁開始跟著劉珩和蕊兒學習武術和醫術、小凝兒和七歌當起御廚來,阿大和小喜鵲天天膩在一起,你和我都登上了最高峰……」走在這高峰又是否能安然無恙地走過一輩子?菜后輕笑著,往後的日子真難說啊……
突然,一道宏亮的聲音響起,讓菜后和品王都回過頭來看向門口的兩人。
「夫子!我的恩人就是在這兒!大家都叫她夏樓主!」
「憶湘,夫子跟你說過什麼?別沒事就大聲嚷嚷,會讓人給嚇到的。」
夏樓主恰好回來便遇見門口二位,她有些驚訝,「憶湘姑娘!」
「踏破鐵鞋無覓處!夏樓主我找著妳啦!」憶湘拉起夏樓主的手淚眼汪汪,這會剛好琴兒和畫兒已經表演完下台了,這會品王和菜后趕緊轉過頭來看熱鬧,實在不是重逢畫面吸引他們而是那憶湘姑娘身邊站著個大美男啊!跟米米那侍衛金月不相上下啊……
「噢,對了!我跟妳提過我夫子對吧?」憶湘開心地介紹身旁這位黑髮俊美的男子,「他就是我夫子,賽巴!」
「多謝夏樓主照顧我徒,感激不盡啊。」那人拱手道謝。
「不用多禮,同是天涯淪落人,多多關照是一定的。」夏樓主替憶湘感到開心,憶湘心心念念的夫子給找著了而且蠱毒也有解開,夏樓主熱淚盈眶啊,能夠重逢是多美好的事,「你們有落腳處了?沒有的話就來住我這吧!」
「好啊好啊!夫子,我們就住這啦!」憶湘歡喜地手舞足蹈便進了裏頭東瞧西看覺得有去,而賽巴則是留在原地用歉意的眼神看向夏樓主,「不好意思,我徒給妳添麻煩了,其實憶湘是個男兒,在下會讓他打扮成姑娘家是有隱情的,就不方便多說。」
「……呃,沒事沒事!我也常打扮成男子,賽夫子要不先和憶湘去房裡休息?你們肯定舟車勞頓一番。」夏樓主留著汗讓一旁小廝領著賽巴先行離去。
這會止不住八卦心的夫妻二人趕緊上前詢問夏樓主,「什麼關係?三角戀?妳果真要放棄張準了?」
「……」夏樓主頓時無言以對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對了,剛從劉珩那接到消息,說他妹妹和息安二王子那暖要成親了,問你們去不去?」
「去去去!怎麼不去!要去沾沾喜氣啊!」
本是無關之人都因一次紛亂而有了緣分,這或許就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的命運,而每個人又開始了不同人生,分離、重逢、相遇不相見……
夏樓主看著這時而正經時而不正經的夫妻,不禁無奈搖頭啊!
(完)
【閒話家常】:
感覺劇情斷在這,又要被追打了吧哈哈。這篇只是漢國卷,只後有立國卷,但立國卷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這一部也是快兩年了,寫於2012/08/05, 其實只是寫當時郭妮論壇的小夥伴們,但沒想到衍伸成一個有好幾個國家的故事,最後終於讓品王統一天下建了一個大霓(大妮)帝國,然後也加了很多私心嘿嘿。
因為寫作時間太長,我自己忘記前後關係,於是變的亂七八糟了,所以我也打算好好修改一番,看之後能不能寫角色番外。
想想這個編修時間應該給自己一個期限,下個寒假期間希望能做出漢國卷紀念完結的電子刊。
於是就先告此一段落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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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神話坑連畫了五天有些懶,所以今天休息一日哈哈,就補個坑,我還是孜孜不倦地呦
是說我又訂了書,等我拿到書,再寫個曬書文吧,噢對還有我也訂了假髮呵呵,到時應該也有個假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