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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姻

第五章--姿媚萬情

 “......”容相藺翻了眼,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這醜ㄚ頭平時還挺精明的,怎麼碰上這事都傻得像頭豬!

 

 

容夫人無法預料文柔指認的竟是苗井,當下怔愣,不知做何反應,容老爺見狀,微微皺眉,隨後問了句,親家小姨子,妳莫不是搞錯了?

 

連容昭和方媛媛聽見此事也備感不可思議,全都用一臉疑惑的神情看向文柔。

 

文柔輕哼了一聲,雙手環胸,頭高抬了一下,趾高氣昂地說,姊夫,可別因為她是你自家兒媳婦就如此懷疑我呀,我要是無憑無據怎地就說是少奶奶做的呢!

 

容老爺並不知道事情原委也不好再說下去,而且又是親家小姨子的事,他並不好介入,只好一臉為難地看向自家夫人,容夫人意會到丈夫的目光,趕緊鎮定下來後接話,柔兒,妳且慢,這事不能單憑妳片面之詞。

 

容夫人豈會不知這是文柔的心計,她是打定主意要將偷金簪這莫須有的罪全賴在苗井身上,這金簪恐怕無人去偷,是有人故意為之,容夫人沉下臉來,目光朝跪地低首的壽眉看去,她想,文柔本性不壞可性子過於傲慢且耳根子輕又喜聽奉承之話,怕是這精明過頭的壽眉慫恿了文柔,否則文柔也不會鬧到她面前來,先前她們算計些錢財她可以不管,可這會算計到她兒媳婦身上,她怎地也要管管,她還要等著抱孫呢!居然要趕走她兒媳婦,沒門兒!

 

姊姊,我知曉這兒媳婦妳喜歡得緊,可妳瞧瞧,這一縱容,她不就無法無天了嗎?說到底就只是個低俗之人......文柔的嗓音本就尖銳,這一激動,刺耳得像用金屬鑲磨吱吱吱的聲音,令人渾身不舒暢。

 

文柔那一句說到底就只是個低俗之人像一把尖錐戳像了苗井的胸口,隱隱作疼,她想,難道窮就只能是低俗之人?

 

苗井即便再氣憤卻也無法反駁,只因她確實沒那高尚的本事來還擊文柔所說的,只是,文柔竟把話說得這麼死,到底是認為她笨還是認為她沒有援兵可以救命,她並不想和文柔爭個你死我活,畢竟日後相見難免會有疙瘩,可如今文柔硬說金簪是她偷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僅憑有人看到她在蓮華院走動就認定她是偷東西之人,未免也說不過去了吧?

 

此刻,苗井看似堅定實則無奈地看向容夫人,她一語不發,面色平靜淡然,在座的人都不禁覺得文柔的話好似沒什麼可靠性。

 

容夫人輕抬起素手,手腕上那玉鐲的光澤因斜照進來的日光而熠熠生輝,這一動作,文柔便止了聲,容夫人的嗓音溫厚婉轉,她看向苗井說了句,阿井,妳也說。

 

苗井起身,身子板挺直的很,她娓娓道來,娘,阿井前幾日確實在蓮華院來回走動,但是為了描摹山水風景才會如此,若是這舉動讓姨母誤會了,那確實是阿井的不對。

 

她自始自終不談金簪之事,只說明自己為何那天在蓮華院走動,也先把錯先歸咎於自己,為的是給文柔留三分情面,只要文柔不再死咬著她不放,直指是她偷了東西,那麼,這件事只會是誰在蓮華院鬼鬼祟祟,而不是偷了文柔的金簪。

 

聽了苗井一席話後,容相藺薄唇微勾,暗忖著這醜ㄚ頭在緊要關頭上斷不會莽撞行事,不僅懂進退還不忘給人留情面,莫怪他娘十分喜歡她,甚至希望她能成為容府往後的當家主母。他細細想來,這醜ㄚ頭除了醜、是個財迷還總對他不敬之外,她確實算個可塑之才,這讓他再度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物品。

 

可這讓站在一旁的文辰感到些許失落,苗井完完全全沒提起過他,彷佛那日他根本沒與她相遇攀談,本還以為能站出來替她說句話,到頭來都只能是他的一廂情願。

 

呵,少奶奶妳是顧左右而言他吧,再說,那日壽眉和良喜都看到妳和辰兒攀談甚歡,妳莫不是在辰兒那套了什麼話,好讓妳來伺機行竊?這下,文柔又給苗井安了個罪名,身為一個有婦之夫竟與其他男人交談甚歡,這一席話讓所有人作何感想!

 

容相藺一聽,臉色沉了下來,苗井也未料想文柔竟還給她加了罪名,看來文柔是打定主意要將所有敗壞的名聲都扣到她的身上,她頓時覺得好笑,這大戶人家的小姐都是這麼沒事幹?閑得發慌給人家安罪名?

 

辰兒,你說,那日是如何?容夫人知道文柔話外之音,可她終於等到自家兒子娶媳婦,準備年後有機會抱個孫子,但自家妹子卻要來拆她的台?!雖說她相信苗井為人並不會做出出格之事,可無憑無據、未親眼見過實在不好說,現下也就只能給他們各自己解釋,哎,她就是想含飴弄孫,怎地就這麼多事呀。

 

還用辰兒來說嘛,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可都是鐵錚錚的事實!文柔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揮了揮手絹,沒讓文辰說話。

 

文辰並未料想自己會被文柔給牽扯其中,文柔平時疼他而他對苗井是有些好感,以至於頗有為難,他既不能說謊也不能讓文柔再有機會說苗井的不是,他思忖一會,才剛準備好說詞,一道清冷嗓音便突如其來地劃破這焦躁急迫的氛圍。

 

娘,我來說吧。此時,容相藺忽然開口,話說到一半的文柔朝他看了過來,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始料未及的模樣,容夫人立刻喜上眉梢,還偷偷比了只大拇指給容相藺看,似乎在說,兒子!好樣的呀!

 

聽見容相藺開口,苗井便側頭看向他,那雙大眼便眨巴眨巴的,眸光中彷佛燃起了一絲希望,而文辰的目光卻是迅速地落到容相藺的身上,他微微皺起眉頭,緊抿著唇,神色驀然嚴肅,與容相藺雲淡清風的神色成了明顯對照。

 

好!藺兒,你說!容夫人大掌一揮,不容他人分說。

 

娘,阿井近日習畫不得要領,孩兒便與表弟商量,問他是否能將收藏的大師手筆借予阿井來探究,表弟自是欣然答應,也與孩兒約好在蓮花院碰面取那畫作,不過後來孩兒思及蓮華院的景色于阿井來說是非常適合臨摹的,孩兒便讓阿井前去與表弟拿了畫作,話語到這,只見文柔和文辰的臉色並不好,前者是氣急敗壞,後者是皺眉不悅,容相藺頓了半會,目光緩緩地看向文柔,他薄唇輕啟喊了聲,姨母。

 

文柔暗自叫糟,不免有些畏懼地退了一步,朝一旁的壽眉靠了去,希望壽眉能趕緊給她支個招,不然屆時難堪的只會是她們!

 

哎?藺兒,可、可是什麼事?文柔故作鎮定,可口吻是虛的,這一聽都令人覺得大有問題。

 

至於金簪,姨母妳屋裡屋外都仔細找過了?莫不是一不小心掉在什麼地方了?容相藺一手擱在輪椅把手上,一手擱在一旁的茶桌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面,伴隨著那規律的噠噠聲,像一種能震懾人心的聲響。

 

文柔忽然感到心慌,她知道她這外甥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平時他不會插手,但凡他插手了,那麼也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她一直以為容相藺不會管他這媳婦,她看得出來他對苗井沒有半點情思,可他怎地就會出手相助?難道......是苗井用了什麼事與他做交易換條件?她千算萬算,就獨獨沒算到容相藺,然而文柔還有一件沒算到的事,那就是她高估良喜的做事能力了。

 

壽眉見狀,趕緊大膽出聲,回少爺,奴婢和小姐確實將屋裡屋外仔仔細細找過了,並未見金簪的蹤影,若不是少奶奶......

 

壽眉,我和我姨母說話呢。容相藺並未讓壽眉繼續說下去,他目光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良喜,再看看那一語不發的文柔,心裡是有個底。

 

文柔想,既然容相藺要管到底了,那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她就是看不順眼那黃毛ㄚ頭,這才入門多久就敢在一眾婢僕們面前和她叫板,甚至還說她有錯在先,這讓她顏面何存?!實在可氣!她今日就是要把這黃毛ㄚ頭給趕出容府!

 

藺兒!姨母念在你心疼你媳婦不和你計較,可這事擺明的呀!她一個市井ㄚ頭在外打混多久,手腳還能多乾淨?咱們容府是買賣金子的地方,見到那麼多的金子,能保證她不動半絲惡念?你們千萬別被她那楚楚可憐的外表給騙了!這ㄚ頭手段當真是厲害,瞧瞧大夥都這麼護著她呢!文柔開始不客氣了,說話就愈說愈過分,分明是在強詞奪理,沒影兒的事說得斬釘截鐵,這有百來多人的偌大容府,她怎地不懷疑其他人就獨獨針對苗井,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這容府主事的多是精明人,怎會不知道文柔就是故意誣陷!只是,就看他們是要替苗井主持公道還是視而不見。

 

這話說到這,不僅容夫人不高興,容相藺也不高興,容夫人以為這事本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但被文柔這麼攪和,場面無法收拾還很是難堪!至於容相藺不高興,就是文柔不罷手,他就還要為了這種破事繼續對峙下去,浪費他的時間,他自然就來氣!

 

文柔!容夫人喝斥一聲,文柔雖閉上了嘴但又不服氣,老瞪著苗井不放。

 

苗井實在被文柔說得忍無可忍,她正要開口反駁,容相藺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她嚇一跳忘了要說話,他的手漸漸鬆開她的,那清冷的嗓音再度響起,姨母,妳口口聲聲說金簪是被阿井給偷了,可阿井怎會去偷妳的金簪呢?姨母,妳莫不是忘了,這府裡有多少首飾、發飾是出自我手?阿井若想要一支,我打給她便是,她又何必去偷一支金簪鬧這麼大風波?妳說妳昨日丟了金簪,可不巧,我前日就送了阿井一支金步搖,她這會就戴著,姨母,妳對這些飾品向來有深究,妳瞧瞧,這支金步搖值多少?妳那金簪與之相比,怕是望塵莫及吧。

 

苗井眨了眨那雙大眼,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頭上那金步搖,目光還愣愣地落在容相藺的臉上,原來,這支金步搖是這樣的用意,可她更驚訝的是,這金步搖是容相藺打造的?難道......昨夜容相藺到了三更半夜才回房睡下是為了打造這支金步搖?天吶!她欠他一份大人情了!

 

文柔仔細端詳,確實,那金步搖比她的金簪還要價值,不說那作工精細、質地純粹是成色尚好的美金,就說那珊瑚寶石,容府裡的珊瑚寶石屈指可數,那支金步搖上頭就有那麼大一顆!她這外甥一較勁起來,恐怕無人和他匹敵!

 

再說,人一旦有更好的東西怎還會去惦記其他低等的東西,這點文柔承認,即便她再不甘心她也無法反駁、無話可說,此時,壽眉抬首看向眾人,嗓音宏亮,理直氣壯,少爺,有些人是窮怕了,若得到一好東西怎會就此罷手,當然是要再得第二個、第三個......

 

壽眉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苗井就看得出來了,這容府裡文柔並不是那個狠角色而是壽眉,這人才是她最該提防之人,瞧壽眉如此針對自己還不把容相藺放在眼裡,甚至冠冕堂皇的在廳堂大聲發話,可見壽眉是個不能屈居人下之人,文柔雖是刻薄可也不至於將人置之死地,若不是壽眉在旁支招,文柔還能怎地大肆胡攪蠻纏?

 

既不信夫君所說,還對此金簪的去存都有疑惑,那不妨帶人去房裡搜,或是直接在我身上搜?苗井往廳堂中央一站,她的目光就盯在一旁的文柔和壽眉的身上,她嬌巧的身子直挺著,儼然一副行得端正就不怕流言蜚語的模樣。

 

這妳說的啊!咱們就帶人去......文柔話未說完,只見良喜趕緊爬到文柔腳邊,伸手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裙襬,良喜的神情既是焦急又是害怕,看到早已眼淚縱橫又畏縮的良喜,文柔立馬止住了話語,臉色忽地鐵青,而壽眉卻是微有慍色。

 

容相藺見這出鬧劇也鬧得差不多,便從腰間掏出一支金簪,上頭那赤色瑪瑙純淨得輝亮,他輕笑,姨母,不用大費周章,瑪瑙金簪在我這,就是昨日在蓮華院散心時撿到的,本想著今日要還與姨母,可姨母一來就不由分說說金簪被人偷了,實在找不倒時機讓我將金簪交還,也罷!金簪是娘贈與妳的禮物,妳丟失該是焦急難過,我能體諒,壽眉,妳過來且將這金簪好生收妥,別再弄丟讓姨母傷心。

 

容相藺這一席話便就將二人說得難堪,說文柔不分青紅皂白一來就胡亂誣賴別人,再說壽眉根本無盡本職,連支金簪都會搞丟弄得一室烏煙瘴氣。

 

這事,終究是塵埃落定。

 

這?!文柔臉色倏地一下鐵青一下慘白,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一道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朝低首跪地的良喜掃了過去,一雙眼瞪著她,似要把良喜的身子瞪出好幾個洞來!

 

壽眉則是咬著唇,起身去接過那瑪瑙金簪,走回來時,還用腳尖踢了良喜的大腿一腳,動作極其不明顯,可苗井都看在眼裡,涉世未深、不諳世事的良喜遭受這份罪時,她心裡忡動,彷佛看到剛去討生活的自己,因為年幼不懂得利害關係、不懂得人心險惡,她能感受良喜那雙眼裡都是唯唯諾諾,她心有所慨,無以宣洩,只能悄然歎息。

 

容相藺側頭瞧著苗井的神情,以為她沉冤昭雪就此喜出望外,怎料,她竟是一臉淒淒,後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才發覺她是在看良喜,他垂下狹長的眸子不再看她。

 

容夫人見容相藺替苗井解圍,心中驚喜萬分,止不住那喜悅洋溢的情緒,便趕緊轉頭看向容老爺,她一臉欣慰的,眼眶裡還泛著閃閃淚光,容老爺一見便會意過來,他也難以置信他家兒子能為他人費盡心思,心底自是泛起感動,他伸手握向容夫人擱在案上的手,兩人無須言說便能知曉對方心思,可見,容相藺平時多麼事不關己。

 

不過話說回來,這到底是文柔捅出來的簍子,容夫人自然不會放任不管,她咳了聲,將文柔、壽眉和良喜喊到跟前,文柔立著,其餘二人皆雙膝跪地。

 

柔兒,這事若要追究可說是茲事體大,妳未有證據便胡亂定他人罪行,實屬不該,妳可知錯?容夫人向來公事公辦,該懲戒的還是得懲戒。

 

柔兒......知、知錯。文柔雖是不情不願,可事已至此,若不知錯那豈不是得遭更大的罪?

 

那即日起,妳便閉門思過一個月,月錢減半,抄寫千篇《女誡》,容夫人罰完了文柔,文柔一聽要被禁足還得罰錢,臉都垮了下來,容夫人不理會,轉頭看向跪地的壽眉,壽眉,妳跟在柔兒身邊多久了?

 

回夫人,自小姐及笄後,奴婢就一直跟在小姐身邊,算來已有二十五年。壽眉低首,語氣平淡,容夫人雖看不見她的神情,卻能感受她並未有反悔之情。

 

容夫人無奈搖頭,當初她心軟,只因自家妹子苦苦哀求,她便答應壽眉留了下來,可她愈發覺壽眉並不是泛泛之輩,恐怕她這二十五年來是在養精蓄銳,前些年壽眉還安生,這會苗井進門了,壽眉倒是沉不住氣了,她是該提防著點,既然妳說是二十五年,可妳如今的言行舉止都像是只跟了主子二十五,哎,主子不懂事,怎地連妳也不懂事?壽眉,當年妳選擇留下作為柔兒的婢女,什麼不該的心思就得收拾妥當,若妳不願,容府也非無理之地,妳若有遠大抱負,我們自然會尊重妳的意願,不會強留於妳。

 

壽眉一聽,臉色為之大變,容夫人是變相的趕她走!

 

夫人,奴婢知錯,奴婢未能好好指引小姐,讓小姐胡鬧是奴婢之過,夫人,奴婢不敢有二心,小姐是奴婢的天,是奴婢的主,奴婢定會效忠小姐、效忠容府!奴婢甘願受罰,還請夫人網開一面。壽眉這話說得令人動容,可容夫人怎會摸不透她的心思?她說效忠卻沒有半點承諾,沒有一個期限沒有一個發自肺腑的決心,這讓她如何相信她?可容夫人知道,若是她此次做絕了,壽眉肯定會反咬一口,倒不如將她留在身邊,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什麼還有個底,若是不在那得多危險。

 

容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後,對壽眉正言厲色地道,那便減去三個月的月錢,禁足府中不得外出一個月,最後,寅時三刻準時清理茅房一個月。

 

在座的人除了苗井,一聽到要清理茅房全都倒抽一口氣,然而壽眉臉色難得一陣鐵青,苗井這就不明白,不過就清理茅房,這些人做啥一臉驚恐受怕?後來,苗井問了阿笙才知道,原來,容府裡的一干婢僕真真好命,茅房不用他們掃,是請外頭的人來掃,難怪被罰掃茅房都要一副要命的模樣,呿,要不是她現在頂著個少奶奶的頭銜,這掃茅房的活兒能輪到別人幹嗎?當然是得自己幹,錢也自己拿!

 

後來,容夫人也罰了良喜,雖說容夫人也知道良喜傻愣愣的不知內情,她要是偏袒,那麼良喜日後受欺負肯定少不了,於是罰了良喜一個月的月錢和不得出府,也讓她去掃茅房一個月。

 

待拍案落定,容夫人、容老爺和幾位長輩都離席得差不多,還跪地的壽眉趕緊伸手擰了身旁良喜的大腿一把,因為苗井一直將目光放在良喜身上,正巧趕上這幕,她欲要上前幫忙,可才跨出一步後就不敢再向前,就怕......就怕她再惹風波,無人再幫她,那麼她便要離開容府,從此她一大家子又得有一餐沒一餐的活,又得因為窮被人瞧不起,又得因為無權無勢而被欺負......

 

思緒到這便不敢再繼續,苗井愈發覺得自己變得可怕,是如此的自私自利,於錢財面前,她拒絕向良喜伸出援手,倏忽間,她莫名恐懼,恐懼自己已變成自己都不齒的勢利可怕之人,她想,她才剛過上這不愁吃穿的兩三個月就已經如此,往後的她該是何模樣?她如今鄙夷著文柔和壽眉,認為她們對錢財對權勢的追逐太過癡迷令人生厭,可她卻漸漸被潛移默化......

 

容相藺自個兒掄著輪椅要走,經過苗井身側時,她忽然一個閃身繞到他身後去,容相藺以為她要替他推輪椅便停下來等著,誰知她一個閃身繞過他後就是快步離開,讓他震驚地愣在原地,阿笙見狀,趕緊上前詢問,少爺,需要阿笙代勞不?

 

......不用。句末,他便自己掄著輪椅離開了。

 

阿笙捋了捋自己的小尾辮,表示不理解,少爺都這麼幫少奶奶了,事情也完美落幕,可少奶奶怎地一臉懊悔難受的神情?她還以為這倆口會因此再增些彼此的感情,看來是她想多了,哎,她也等著有個大胖小少爺或是軟糯糯的小小姐可以抱呢。

 

 

 

 

 

回到房裡的苗井,一個勁兒地往椅榻上撲去,整個人埋在錦被中,她對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憤難耐。

 

在她後頭進來的容相藺見她的行為舉止,皺了皺眉,醜ㄚ頭,妳做甚?

 

容相藺,我是不是滿腦子都想著錢?此時的苗井將頭埋在被褥中,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容相藺移到了茶桌旁,自個兒倒起茶水喝,他先啜飲了一口茶後邊點頭邊說,看來不傻,妳還挺明白的。

 

語畢,苗井沒再回話,這瞬間彷佛凝結著,由於停頓的時間久到容相藺以為她睡著了,就掄著輪椅來到椅榻旁一探究竟,結果苗井就忽然坐起身來,嚇得容相藺差點沒從上輪椅上翻過去,他緩過情緒後瞪向她,只見她悶悶不樂,眉頭緊蹙。

 

我能不能不當少奶奶了?這好日子再過下去,我怕我會變得很可惡!苗井心想,她可以幹苦活也願意幹苦活,但她就是捨不得再讓她家裡人過苦日子,哎,如今的條件卻是她當少奶奶才能換得她一家安枕無憂。

 

容相藺自然不知苗井突然發此言論是受了什麼刺激,他默默總結來想,可能是文柔和壽眉針對她這件事讓她心力交瘁,可怎地說,她能安然無恙全歸功於他的功勞,她一句感謝都沒說就想著要逃跑?他莫名地就來氣。

 

妳要是因為姨母而受刺激想臨陣脫逃,那我還真看不起妳。容相藺瞪著苗井,目光犀利而嚴肅,可苗井全程低著頭,哪還看得到容相藺那怒氣衝天的表情。

 

苗井癟著嘴,頭喪氣著地晃來搖去,不是因為姨母,是因為良喜......

 

良喜?本要冒火的容相藺這會是一頭霧水,敢情她為了一個小ㄚ頭在悶悶不樂?

 

嗯吶,我剛剛看見良喜被壽眉擰了大腿,本來想去幫忙的,可是我忽然就想起,這一幫忙肯定又會惹風波,畢竟壽眉視我為眼中釘,你看我這隔三差五的惹事,你們肯定也不想再幫我,到時我就被趕出容府了不是嗎?我被趕出容府,咱們家又得過苦日子,我苦沒關係,我不想再讓娘還有弟弟妹妹們過苦日子,所以、所以我就不敢幫良喜了......苗井說著說著,頭也抬了起來,那雙眼泛著光盯著容相藺,而容相藺卻也只是盯著他沒有說半句話,兩人相望無話,苗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剛進屋裡的阿笙見狀又趕緊退了出去,心想這時候可千萬不要打擾他們,難得二人的氛圍這樣好!

 

容相藺盯著苗井,神色淡然,似乎等她將事情說完,苗井抿了抿唇,不知該不該說下去,可對於容相藺那雙深沉而波瀾不驚的眼眸,她竟想對他傾訴,她想,這可能是那雙眼黑得像樹洞一般,幽黑而不見底,這內心的事總是需要一個地方能宣洩出來。

 

我、我覺得我變成了把利益得失看得重又自私的人,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很可惡的人。說完,她垂下眼眸,不再看向容相藺,就怕他也是這麼認為。

 

容相藺見她迷惘無助的模樣,本來怒氣高漲的他,硬是軟了心,輕輕歎了口氣,他對她說,若人不自私自利還稱為人?妳非賢人能者,在應顧不暇的情況下,自然無法再想其他,但妳有所察覺表示妳尚不可惡至極,妳害怕恐懼只因妳不夠強大,當妳足以強大還需受限於人?妳好好想想吧。

 

苗井聽完容相藺的話,心有忡動,她下意識地將手捂在胸口上,感受到那劇烈起伏......當她迷惘想逃避時,有個人為她指引了條明路,這是這麼多年來,認識這麼多人來,第一次,有人這樣告訴她,妳並未有錯,只是不夠好罷了。

 

瞬間,她想起剛才在廳堂裡容相藺如何替她解圍,想起昨晚容相藺為了她頭上這金步搖忙到三更半夜,她總說容相藺很討人厭,可每每她有事,他卻總是會幫她,容相藺真的挺近人情的呀。

 

容相藺,你說的很有道理,的確,我不夠強大,所以我才會擔心怕,她一邊說一邊摸上頭頂那支金步搖,準備將它摘下歸還,容相藺,先前你替我解圍,這會又說了道理給我聽,我很感激,謝謝你!喏,這金步搖得還給他的主人。

 

話才剛說完,苗井就要摘下金步搖,容相藺見了,皺著眉頭,金步搖妳留著。

 

啊?你、你不拿回去嗎?這不是很貴重嗎?苗井不敢再動作,手就握著金步搖的簪首停在半空中,一臉緊張兮兮的。

 

妳要是把它還我了,不就說明今日我說的都是瞎話?容相藺仍舊皺著眉看著苗井。

 

苗井眨了眨那雙大眼,不是很理解,你就是在說瞎話啊。

 

......容相藺翻了眼,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這醜ㄚ頭平時還挺精明的,怎麼碰上這事都傻得像頭豬!如今眾人皆知我送妳一支金步搖,代表我承認妳這個少奶奶,往後妳的地位提高,說話也有份量,瞧不起妳的人也會因妳的身份而不敢造次,這樣說明,妳懂了嗎?

 

苗井愣愣著聽完,遂後整理思緒,得出了結論,容相藺是給她地位和身份的意思,總地來說,就是她以後出門在外走路有風了!

 

懂了懂了,容相藺你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還這個人情呀?我除了一身蠻力幹幹苦活也不會做啥了。苗井把高舉的手放了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

 

容相藺見她如此羞澀,也沒再擺著臭臉,只不過還是那平時冷淡的神色,妳如今就好好當個少奶奶,我不求妳能做甚,但至少要像個大家閨秀,還有,別總跟我頂嘴。

 

苗井聽完之後點頭如搗蒜,她笑咧咧地答應,好的好的,除了女紅,我其他都會學好,我也會乖乖聽話不頂嘴!

 

見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答應他不頂嘴,讓他挺受用的,莫名感到一絲歡喜,那時的他只是想著自己終於不會被醜ㄚ頭氣得頭昏眼花了。

 

 

 

 

 

後來,阿笙替苗井摘下金步搖梳頭時,苗井將金步搖捏在手裡反復看了好一會,最後才將它放進木盒子裡收妥。

 

少奶奶,妳一直看少爺送妳的這支金步搖,是不是因為很喜歡呀?阿笙一邊替苗井梳頭一邊美孜孜地想沒多久的未來,容府就會添上人丁了。

 

苗井雙手擱在了妝臺上,掌心撐著下顎,嘟著嘴,眼珠子瞥到了右上方盯著房梁,悄聲歎息,哎,估摸著這值不少錢,可怎地也不能將它變賣換錢啊,一想到這,心裡特別難受,啊!阿笙妳可別和容相藺說,不然他又得罰我女紅。

 

阿笙如今也難受了起來,怎地想看見一個小少爺、小小姐在她面前跑來跑去就這麼困難呢!

 

【未完待續】

 

標題圖自製,底圖google大神提供


 

 

【閒話家常】:

下一回粗 暴大預告:苗井坐在容相藺的大腿上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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